第三十章(第3/4頁)

“阮老師,你是不喜歡喝啤酒嗎?”莊維小聲說道,正要去拿別的飲料。

阮昭淡聲說:“不用麻煩,我不喝酒,也不喝飲料的。”

這是閑暇打發時間的小聚會,自然沒人會勸酒,莊維笑著說:“女生確實不太喜歡喝啤酒。”

阮昭隨意挑了點吃的,解釋說:“我不是不喜歡,而是我從來沒喝過酒。”

“從來沒喝過?”莊維覺得這就誇張了。

雖說做修復師的,不需要應酬,但是什麽同學聚會,大學畢業,難免會遇到要喝酒的場合,居然都能一次不喝的嗎?

莊維有些好奇問道:“為什麽?”

阮昭想了下:“為了保護我的手。”

這下,不僅莊維感興趣,田希也看了過來。倒是傅時潯,坐在椅子上,姿態是極少見的懶散模樣,手掌搭在面前的啤酒罐上面,偶爾端起來喝一口。

別提有多勾人了。

阮昭淡然欣賞著他這份姿態,一邊說道:“在我們古畫修復的過程中,有一項最重要的工序,叫揭命紙。中國書畫重裝裱,一般會在原畫上,覆上一層托紙,這層托紙可以保護畫,延長書畫的壽命。”

“正所謂絹保八百,紙壽千年。一旦超過年限,就要對書畫重新進行修復裝裱,而修復的過程,就需要將這層托紙揭開。所以這層托紙也被叫命紙。是關系到書畫命運的一層紙。”

哪怕是最熟練的修復師,都無法保障揭命紙的成功率能達到百分百。

田希立即說:“所以你是為了保護手指的穩定,才滴酒不沾的。”

阮昭一直都很欣賞田希,這個女生雖然長相不出眾,但是聰明又沉穩。

“對,修復書畫時,手掌的穩定比什麽都重要。”

田希說:“所以你才一直戴著手套。”

阮昭從來這裏開始,哪怕是這麽熱的天,手上也戴著一雙薄薄的手套。如今也不難猜測,她為什麽會戴著。

莊維感慨說:“那你豈不是,一輩子都不能喝酒。”

“大概吧。”阮昭不甚在意道。

“這也挺難的吧。”

雖然酒精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人總有不痛快,或者特別快樂的時候,不管是借酒消愁也好,借酒助興也罷,阮昭都體會不到。

況且持之以恒的堅持一件事,其實是很難的。

阮昭:“如果是為了一名出色的修復師,那麽我會選擇舍棄。”

“阮老師,你當初為什麽會想當文物修復師啊?這個職業還挺冷門的,”莊維隨口問道,大概是坐在一起閑聊,難免會多打探兩句。

阮昭沉吟了許久,低聲說:“大概是想繼承我爺爺的衣缽吧。”

“你爺爺也是修復師?”莊維驚訝。

“嗯。”

莊維說:“那他應該挺有名的吧,說不定咱們都還聽說過呢。中國文博屆就這麽大地方,上次我們去開會,我還見到了一位之前參與過修復五牛圖的老師。”

“他沒什麽名氣。”阮昭淡然一笑,“而且他去世的挺早,應該沒什麽人聽說過他的名字。”

這下莊維都尷尬的說不出話。

深深慚愧與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本事。

好在他還挺善談的,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不過之後,多數都是他在說,其他應和幾句。

傅時潯一向話少,這會兒更是冷淡的要命。

雖然明天是他們的休息日,但是聊到九點多的時候,阮昭也有些困意了,隨著她眼皮微眨了幾下,傅時潯推開面前的啤酒:“早點回去休息吧。”

阮昭立即幫忙收拾,畢竟東西是另外兩個人買的,而且他們因為去鎮上買東西,也還沒洗澡呢。

於是,她和傅時潯留下來,收拾桌子。

其他兩人回去洗澡。

很快東西收拾好,阮昭去洗手,傅時潯過來,站在她旁邊。

鄉村的夜晚,是寧靜而又嘈雜的。特別是今晚的夜色那樣美,如同幕布般漆黑的天際上,懸掛著的無數恒星,猶如一條鑲嵌在星空中的一條絲帶,蜿蜒而美麗。

這裏沒有城市那種汽車的鳴笛和各種人聲鼎沸。

只有空氣中吹拂過的夜風聲,遠處傳來的蟲鳴蛙叫。

傅時潯看著她摘下手套,一點點認真的洗手。

她本來就白,這雙手卻更加白的過分,冷調白色,看起來有種脆弱的過分。

“你當修復師,真的只是為了繼承你爺爺的衣缽嗎?”突然,傅時潯問道。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傅時潯好像聽出了她聲音裏,無盡的悲涼。

如果真的如她所說的,是為了繼承她爺爺的衣缽,那她應該是驕傲的。

阮昭慢悠悠從旁邊抽出紙巾,細細將自己的手擦了一遍。

這才轉頭看向傅時潯。

她上前靠近他,一雙黑眸藏著笑意,筆直的望過來,低聲說:“傅教授,你知不知道,當一個男人主動向一個女人提問的時候,意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