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阿肆,阿肆(第4/4頁)

任芬看著女孩才一兩天就蒼白消瘦的模樣,疼地嘆了口氣:“沒,醫生說他失血太多,再加上海水泡了一會,身體需要恢復,就這兩天,一定能醒的。”

“…謝謝奶奶。”

宋晚梔就點了點,安靜地要起身。

任芬拉住:“晚梔,奶奶有請你幫忙。”

“?”宋晚梔眼睫輕顫了下,像從某個混沌的世界裏回過,輕輕眨了眨眼。

任芬怕誤會再受刺激,就接著說:“要過年了,江家應有年前的祭祖的,江肆醒過後也要有天不能下床,所以奶奶想托你替他,陪奶奶去墓園做做祭掃,好嗎?”

宋晚梔沒猶豫地點:“好。”

“祭掃沒體力可不行的,你多少吃點東西,好不好?”

宋晚梔稍稍停了秒,還點下去:“…好。”

窗戶旁,盧雅感激地向任老太太投目光。

任芬也安撫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從醫院出,去江家墓園的一路上,宋晚梔都安靜的。

也不動,只望著窗外,好像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

任芬同一起坐後座裏,沉默很久後還開了口:“晚梔,典禮上的,那不你的錯。就算一定要算,也江肆他己找的罪。”

宋晚梔從窗外轉回。

任芬說:“那天負責安保的保鏢隊長已經跟我說了,江肆道你那個繼父船上的,所以他才不叫你們下樓。他裏原本什麽算盤只有他己道。但怎麽說你都被瞞著的,你不要再苛責己了,好嗎?”

宋晚梔聽著,眼睫顫了次,但最後都只點了點:“我道了,奶奶。”

任芬嘆氣。

一看這樣,老太太就道小姑娘還沒聽進去、也還怪己。

又行了半程,宋晚梔像想起什麽,安靜地轉向車裏。

“奶奶,”問,“鐘洪林死了嗎?”

任芬聽得裏一顫,搖:“沒有,一起撈上了。不過沒,你別怕,他不會再出現你面前了。”

“我不怕,”宋晚梔搖,平靜地垂了眼,“沒死就好。”

任芬有點意外,回看向女孩。

“鐘洪林應該死,但不能這樣死,那種人不值得他手上沾血,”宋晚梔輕輕撫過無名指上的那只荊棘戒指,低下聲像呢喃,“我的阿肆要幹幹凈凈,一生清白。”

“……”

任芬聽得裏惶然,伸手過去,忙握住了女孩的手。

涼冰冰的,像冰天雪地裏插了許久。

宋晚梔被老太太溫熱的掌一攥,擡了眼。

任芬撫著手,朝和藹地笑:“我問過家裏律師,故意殺人致人重傷,怎麽也十年以上,這種有故意傷害前科的,無期徒刑的可能性更大。這方面的操有你叔叔阿姨,他不會再有機會出傷害任何人了,你不用擔。”

宋晚梔眼睫一顫,慢慢又用力地點下。

墓園終於到了。

下車以後,宋晚梔按部就班,像個聽又乖巧的提前木偶似的,照著任老太太的祭掃有樣學樣,而且面面俱到,一絲差錯都沒出過。

可越看小姑娘這樣,任芬裏就越放不下。

直到離開墓園,沿著青石階,宋晚梔正扶著老太太走得緩慢。

到某一級,突然停住了,朝旁邊掩映的松林望去。

“怎麽了,晚梔?”任老太太問。

“沒什麽,”宋晚梔轉回,安靜地垂了眼,輕聲問,“奶奶,我能去那邊,一個人待會兒嗎?”

任芬表情動了動,最後還點:“好,奶奶回車裏等你。”

“謝謝奶奶。”

宋晚梔把老太太送下青石階,又扶進車裏,這才重新走回。

沿著上次江肆領走過的路,最後一個人緩著步伐,停到那塊空白的石碑前。

宋晚梔很慢很慢地走過去,空白墓碑前蹲下身。

盯著它,好久後才輕聲說:“不許你先。”

風吹著松林嗚嗚地響,像回應。

宋晚梔慢慢俯身,靠上那涼冰冰的石碑,又擡起手,像要抱住它:“你要先,我就不陪你葬裏面了。”

“……”

風吹過女孩幹澀的唇瓣,刮得臉頰生疼。

抱著石碑輕輕拍了拍,就像和什麽人拉鉤似的,只剛要抽回手的那一秒,宋晚梔感覺指尖劃過什麽粗糲傷人的鋒面。

女孩怔了下。

一兩秒後,想起什麽,起身繞過石碑,轉向它的背面。江肆說過,那江家祖傳規矩裏,用刻每一個人的墓志銘的地方。

兩行新字。

石屑還地上,月余的風也沒吹盡。

宋晚梔僵望著,慢慢屈膝蹲下去,伸手摸過那一個個字痕,江肆的字痕。

【梔子六月開,】

【晚至我一生所憾。】

……

晚至我一生所憾。

晚梔,我一生所憾。

“——”

宋晚梔忍了一天滴淚未落,此刻撫著他還存著石屑的字痕,卻再忍不住低下去,淚雨滂沱。

“阿肆,阿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