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梁瑄窩在沈珩懷裏,望著窗外的夜幕。
今天天氣格外晴朗,碎星綴著黑絲絨般的夜空綢緞,讓梁瑄很想伸手割一段料子下來,給沈珩做西裝外搭。
沈珩放下電腦,順著梁瑄的視線望向漆黑幽深的暗夜。
在他眼裏,這只是普通的日升月出,最多吟一句月出東山小,或者燕山月似勾之類應景的古詩,附庸風雅。
但在梁瑄眼裏,月亮不是月亮,星星不是星星。沈珩也曾試圖與他交流,總有種被降維打擊的美學淩虐。
他也不自討苦吃,只虛虛牽了梁瑄的手,問他在想什麽。
梁瑄眼底流著皎月清波,整個人像是籠了一層輕紗,眉目杳杳,清冷又疏遠。
沈珩驀地握緊了他的手,仿佛再不抓緊,他就要乘風飄得遠了。
“沈珩,你握那麽緊幹什麽?”
“怕你丟了。”
“那我要是真丟了,你怎麽辦?”
梁瑄支起手臂,側身,認真問他。
“那就找。”
斬釘截鐵的三個字,是典型的沈珩式回答。
梁瑄長長地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把臉埋進沈珩的懷裏。
這幾天過得太幸福了,以至於他都快忘了,自己是燃了半截的蠟燭,快要滅了。
就算拿了沈珩的錢,還了父親的一部分債務,交了母親十幾年的住院費和護理費,但總是不放心的。
久賭成癮,他不確定父親會不會故技重施,把留給母親的錢全奪走去賭;就算放到信托機構,也有一定的風險。
還有沈珩...
梁瑄擡頭看他的側臉。
以沈珩的責任感,若是知道了當年的事,肯定會內疚。屆時父親纏上他,他恐怕會毫不猶豫地拿錢去還債吧。
“又嘆什麽氣?”沈珩擡起梁瑄的下顎,被後者緊皺的五官逗笑了,“梁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像個小老頭?”
“叫爸爸?”梁瑄有氣無力地懟他。
沈珩合上電腦,眼中神色曖昧又危險。
梁瑄想跑,被沈珩一把撈進了懷裏。
“我明天要出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沈珩仿佛在彈琵琶,聲音清脆。
梁瑄死死地抓著沈珩的肩,氣喘籲籲地拒絕:“我的工作貌似只是擔任沈總的情人,好像不包括秘書這一額外職務吧?”
“嗯?”
沈珩換了個彈法,梁瑄悶哼一聲,腰軟得動不了,淺淡的唇微張,呼吸急促而虛弱。
“沈珩...你...沒有...合約精神...”
梁瑄帶著哭腔,喘得快要背過氣來。
沈珩用紙巾替他仔細地擦拭,又嘆了口氣,替他抹去眼角的淚花。
“怎麽了,最近這麽容易哭?告訴我,我可以改。”
梁瑄猛地張開雙眼,氣得在他肩頭又咬了一口。
“沈珩...你非要...這麽有涵養...一天自省千八百遍...不累嗎?”梁瑄心底的委屈混著無奈,又朝著沈珩發了出來,“自省三遍就夠了!”
沈珩看著梁瑄突如其來的小脾氣,雙手揉著梁瑄柔軟的頭毛,安撫著。
“三就是多,我不覺得有什麽問題,而且,偶爾發脾氣的你...”沈珩俯身親了一口炸毛的小貓咪,聲音低沉帶笑,“挺可愛的。”
梁瑄捂著眼睛,無力地倒回了枕頭上。
該怎麽辦才能救這個傻瓜出火坑?
梁瑄正郁悶地構思第二套方案,沈珩卻慢慢地躺了下來,把手臂伸到他的脖頸下,將他攬進懷裏。
“梁瑄,我要出去一周,抱歉留你一個人在這裏。其實,我想拜托祁寒暫時照看你,但我想你不太願意和別人一起住,對不對?”
梁瑄無奈地笑:“沈珩,我不是小孩子,能照顧好自己。”
“我不這麽覺得。”
沈珩習慣性地去揉著梁瑄清瘦的腰腹,觸手溫軟,像塊水豆腐,可總感覺更瘦了些,手掌敷上去,指尖都在外面懸著。
“梁瑄,我是真的不放心你。”
“唔...嗯...”
梁瑄被沈珩揉得昏昏欲睡,側臉陷進柔軟的枕頭裏,整個人如同舒展的柳條,優雅又溫柔地舒展著修長的身骨。
沈珩替他撥開擋眼的垂發,嘆了口氣,在他耳邊低語:“書房裏有很重要的資料,梁瑄,你...”
沈珩抿了抿唇,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既然選擇相信,就不必多此一舉。
“...嗯?”
梁瑄含著睡意的含混疑問在沈珩耳邊響起,後者親了親他淺粉色的唇,溫聲道:“沒事,睡吧。等我回來,我想看到你長點肉。”
“哦...你也是...”
梁瑄夢囈,把沈珩眉眼間的寒意略微驅散了些。
他擡手關了台燈,抱著梁瑄,溫柔地道了一聲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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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瑄轉日醒來,身旁的被子已經整齊地疊好了。
他揉著眼睛,穿著拖鞋下地,洗漱好坐到桌前,發現了整個客廳裏滿滿的黃色便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