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梁瑄毫無睡意,雙眼望著床頭櫃上的玻璃水杯,直愣愣的。

身後是沈珩滾燙的懷抱,還有掙不脫的、鐵鉗似的手臂。

“...你放開我。”

梁瑄有氣無力地說。

“老實睡覺。”

沈珩環他的腰,鎖得更緊了些。

一個手臂環他的腰都抱不滿,實在是清瘦得過分了。

梁瑄不知道沈珩在琢磨著明天的菜譜,他只想趕緊下地拿醫藥箱,把沈珩受傷的手臂包紮好。

“沈珩,你在發高燒。”

“沒事,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我胃疼的時候,你不是這麽說的。寬以律己嚴以待人難道是沈總的人生信條嗎?”

“嗯?又疼了?”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腰間的束縛又重了些,那人傷著手臂,力氣還這麽大,梁瑄的腰被向身後拖拽,整個身體直接被向後平移了幾厘米。

梁瑄低呼一聲,仿佛被埋進了一個滾燙的細沙堆裏。

那人熾熱的手掌輕貼上梁瑄單薄的上腹,沒有隔著睡衣,簡單粗暴地用掌心捂著,不管梁瑄怎麽拽他,他都不動。

“沈珩,你絕對是燒迷糊了。”

梁瑄無奈輕嘆。

沈珩不說話,滾燙的呼吸灑在梁瑄雪白後頸,灼得驚人。

“我拿一下醫藥箱就回來,不走,絕對不走。”

“嗯。”

嘴上答應了,手絲毫不松。

典型的商人行徑。

梁瑄被逼得無奈,只能暫時放棄。

“陪我說說話。”

沈珩微啞的嗓音又響起,像是浮了一層月色的暗夜。

梁瑄被話裏的磁性又惹得耳根通紅,他呼吸急促,咬唇把臉埋進枕頭裏。

“說什麽?”

聲音悶得幾乎聽不清。

沈珩張開眼,視線哪有一點迷茫,他用指尖輕撥面前幾近滴血的耳垂,滿意地看見梁瑄單薄的背顫了顫,才忍著笑放下手。

終於把梁瑄臉上的偽裝撕了個七七八八,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

本來清冷疏離的人,非要裝成風月老手,梁瑄自己不別扭,沈珩看著都難受死了。

他用滾燙的唇輕擦過梁瑄的耳廓。

“說說,你這幾年過得怎麽樣。”

梁瑄閉上了眼,右手輕輕攥著床單,沉默著不說話。

“不想說?”

“...反正與你無關。”

“以前無關,未來有關。”

梁瑄睫毛輕顫。m'm嚯g e氵夭艹冫欠

對沈珩來說,未來是無窮的直線,終點遙遙,可對他來說,未來是幾條無意義的線段,端點就在幾個月後的某處。

談論未來,實在是太過奢侈。

沈珩蹙了眉。

手掌下的器官又在擰攪,而懷裏的人也微微發顫,壓著急促的呼吸,似乎又開始難受了。

“怎麽了?”

沈珩打著圈按揉,梁瑄把臉埋在枕頭裏,藏起唇畔溢出的幾絲哭腔,身體繃得太過僵直,雙腿輕輕踹著被子,腰不自覺地向前微弓。

“唔...”

梁瑄雙手抵在沈珩的手上,力道很重,想要極力把那只手壓進胃裏。

沈珩當然不會讓他繼續傷害自己。

他半支起身體,左手抓著梁瑄兩只冰涼的手心,右手在腹部推揉,指尖陷入腹部的一瞬間,梁瑄疼得蜷起了身體,大口大口地急喘,剛洗完澡的皮膚上浮了一層冷汗。

沈珩視線一點點冷下來。

“我說過,再這麽疼,就送你去急診。”

“我不去。”

梁瑄執著地埋臉進枕頭,只露出繃得很緊的冷白側頸,上面的汗成股的淌進睡衣裏,浸濕了灰色的睡衣領口。

那人還是在倔強地忍著,即使疼得連呼吸都發抖。

“梁瑄,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倔?”

沈珩把他的身體扳正,強迫他擡起頭來。

那人薄到透明的皮膚沒什麽血色,眼尾被擦出了一片薄紅,像是哭過,又像是天生自帶的勾人好顏色。

“我不喜歡醫院。”梁瑄蒼白的唇翕動,眼中帶著千年難得一見的祈求神情,“別送我去那麽冷的地方,好不好?”

那人平素冷若冰霜的疏離一瞬間崩塌,那柔軟又脆弱的視線不加遮掩地投向沈珩,後者根本無法拒絕他此刻的任何請求。

估計,就算是讓他去摘月亮,沈總也能立刻著手研究月球衛星的民間投資計劃。

“知道了。”

沈珩只剩妥協這麽一條路。

他嘆了口氣,輕輕拉開梁瑄的睡衣,用掌根小心地抵按著那人冰涼痙攣的腹部。每用力向下按壓一次,梁瑄都要疼得脖頸向後彎折,憋著氣不敢吐,整個身體繃得猶如弓弦一般。

如是往來幾多次,梁瑄已經渾身是汗,疼得雙耳嗡嗡作響。

他死死抓著床單的手掌已經扭曲到變形,差點撕裂那張素白的純棉布料。

不過幸好,在他忍耐到極限之前,胃裏的痙攣終於水落潮退,倦鳥歸林,他疲憊地張開汗涔涔的雙眼,虛弱地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