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股米粥的清香味道順著門縫鉆進窗簾緊閉的房內,把熟睡中的梁瑄從周公那裏請了回來。
梁瑄低啞地‘嗯’了一聲,長睫毛微顫,模糊地張開了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門被輕輕推開,一道刺眼的光投進了憋悶燥熱的屋內,光幕裏融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腳步很輕地走了進來。
“咳...”
他剛想開口說話,喉嚨裏的幹澀灼熱一股腦地躥了上來,惹得他捂著嘴咳嗽了兩聲。
這時,梁瑄被一只微暖的大手從被窩裏挖了起來。那人側坐在床邊,把他抱在懷裏,小心地掖好被子,動作很輕柔。
“早。”
沈珩拿著一張溫水帕子,給梁瑄小心又仔細地擦了臉,在他耳邊低沉輕語。
梁瑄倚在沈珩的懷裏,意識還沒有完全抽離睡意,只含混地從喉嚨間隨意應了一聲,算是禮貌性地問了早安。
“嗯。”
沈珩一貫話不多,他只是從抽屜裏取了一枚紅外體溫計,換上塑料保護套,輕輕擱在他耳道處。
一聲尖銳悠長的‘滴’聲電子音響起,體溫計的表盤已然變紅了。
“又燒起來了。”
沈珩也不吃驚,只極輕地嘆了口氣。
梁瑄身體從小就偏弱,淋雨著涼更是不容易好。
他只求,這次梁瑄別再搞事情,老老實實的養病,否則燒成了肺炎,又要受一頓不知所謂的罪。
“胃好點了嗎?”
沈珩的右手貼在梁瑄的睡衣外,極輕地打著圈揉了揉,見梁瑄依舊微微地皺了眉,便知道還殘著疼。
“不想去醫院可以不去,但必須要好好吃飯吃藥。”
他拎了一件自己的灰色厚織毛衣,給梁瑄從頭套了上去。
寬寬松松的灰色毛衣襯得梁瑄更單薄瘦弱,皮膚白得要反光似的清透,又在蓬松的灰毛掩映下顯得柔軟而溫順,像是拔掉爪子的貓咪。
沈珩抱著梁瑄,一路把他送進了衛生間。
那裏早擺了一張半人高的小凳子,沈珩扶著梁瑄的腰,把他擺正。
梁瑄順從地坐下,睡意困倦和高燒拉扯著他的意識,而潛意識的信任和依賴讓他難得的不掙紮也不反抗,沈珩拉起他的手臂,他就擡手臂,沈珩讓他漱口,他就乖乖地喝了一口水,臉頰微微鼓起,含著水像個圓潤的瓷娃娃似的。
沈珩徹底失笑。
“讓你漱口,不是讓你學海獺。”
梁瑄不明白沈珩在說什麽,倦怠憊懶地擡起腫了的眼睛,失神迷茫地看著他。
沈珩心臟某處又軟著塌了一塊。
他俯下身體,喝了一口水,兩個人跟個幼兒園大班排隊洗漱的小孩子一般,對著鼓起了臉頰。
沈珩靠近,用鼻尖親昵地蹭著梁瑄的,悶聲輕笑,然後側臉吐了嘴裏的水。
“梁瑄同學,這叫漱口。”
梁瑄搖搖晃晃地扒著洗手台,吐了嘴裏的水,疲憊地把下頜搭在洗手池的瓷磚邊緣,烏黑的長睫毛顫了顫,眼看著眼睛又要閉上。
沈珩眼疾手快地從背後勒住了梁瑄即將滑下去的滾燙身體,把他抱下高凳,抱去餐桌前。
餐具準備了兩套,長桌兩側各一套,可沈珩還是沒放心把昏沉坐不穩的梁瑄放在那麽遠的地方。
他把梁瑄抱在自己大腿上坐著,讓他滾燙的額頭貼著自己的側臉,給他一個倚靠的支點。
“山藥紅棗粥,我第一次做,不一定好吃。”
沈珩盛了一勺軟爛濃稠的白粥,小心地吹涼了些,擱在梁瑄淺淡的唇邊。
唇上還有昨晚他自己沒輕沒重咬出來的牙印,沈珩小心地避開,可梁瑄並不領情,皺著鼻子別開了頭,徹底把臉埋在沈珩的肩上,用實際行動拒絕吃飯。
“有那麽難吃?”
沈珩嘗了一口,舌尖香糯有余,甘甜不夠。
還是那麽挑嘴。
他拿著糖罐,舀了半勺灑進粥碗裏,耐心地混合攪拌,又好脾氣地盛了一勺。
“梁瑄,吃了飯才能吃藥,沒有商量余地。”
專注於當鴕鳥的梁瑄似乎意識到了沈珩語氣的變化,他不情不願地擡起頭,剛坐穩,嘴裏就被塞了一小勺白粥。
“唔...”
白粥滑進胃裏,有股粘稠的惡心感。
梁瑄難受地捂著嘴想要吐,沈珩立刻放下勺子,輕輕替他順了順胸口,手腕起落,最後順著落下的動作,用溫熱的大手在他冰涼的胃部小心地按揉著。
沈珩的動作溫柔卻有力道,指腹按在最疼的穴位處,惹得梁瑄唇色又白了兩三分。他虛弱地靠在沈珩懷裏,秀氣纖長的眉微皺,白瓷淋水似的冷汗直冒。
“知道你難受,但不吃飯只會更難受。”
沈珩耐心值幾乎要爆表,一邊輕輕按摩他的腸胃,一邊替他擦著剛滲出來的冷汗。
“再吃兩口。”
梁瑄無力地垂著睫毛,不說話也不動,呼吸輕柔酥癢地灑在沈珩胸口,熱度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