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會所再遇(第3/4頁)

賀予擡起眸,剛想罵領班不長眼,就看到一個人。

個子很高,很俊朗。

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

賀予於是靜了一會兒,隨意斟了一杯酒,雙指執著,往那個侍應生面前一推。

“喝嗎。”

那桃花眼的侍應生倒也是個伶俐人,把那盞酒一飲而盡了,然後對賀予說:“我喝多少都可以,倒是賀少您要少喝些,喝多了傷身。”

賀予聞言笑了:“這裏都是勸我喝酒的,你倒是不一樣。”

最後他道:“你留下來吧。”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謝清呈,勸他不喝,就是真的替他著想。

這不過是另一種欲擒故縱,賀予玲瓏心竅,又怎麽會不明白?

可他還是讓他留下來了,然後隔著猩紅的酒色,看向對面的那雙眼。

那個擁有桃花眼的侍應生得了金主的垂青,很是受寵若驚。

其實他這款的,在空夜會所並不是很討客人喜歡的類型。空夜女客不多,男客若是喜歡男服務生陪同的,大多又都愛挑那種身段纖瘦容貌嬌媚的男孩子。他想,他今天遇到了賀予,那是老天開眼了,給他機會啊!

於是在最初的拘謹後,這個男侍應生就慢慢地把膽子放開了,心思也放野了,總想著能把賀予服務好了,之後他能私下裏討得些好。

賀予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賣弄皮毛,倒也沒有太過排斥。

直到——那個侍應生為了誘惑賀予,故意傾了些酒水在自己衣襟上。

雪色衣衫,沾酒汙。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侍應生說,而後松開了幾粒扣子,刻意地露出下面勻實的胸膛,傾身要去拿抽紙擦拭酒漬。

賀予看著他白襯衫上的酒漬,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眸色微暗。

偏偏那個傻逼還是個不長眼的,放著手邊的抽紙不用,要去夠賀予面前的那一盒。

這一來二去,侍應生就有意無意蹭到了賀予的腿上……

面目陰鷙只在轉瞬。

賀予唇角的笑意未謝,眼眸已陡轉郁沉。

下一秒,玻璃碎裂聲,男人和女人的驚叫聲,賀予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卻摑了那個起初讓他生趣,此刻又令他生厭的男人一巴掌。

“滾下去!”

他的喜怒無常讓眾人惶然無措,那個桃花眼的男人更是做小伏低地半跪在地上,嚇得兩股戰戰不敢擡頭。

“賀少,真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男人在誠惶誠恐地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賀老板,這個店員是新來的,缺了管教,您大人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領班也一個勁地鞠躬,並提出各種各樣的補救賠償措施。

賀予什麽也聽不進。

他雙目赤紅地看著那個男人,看著他微敞的衣襟,還有衣襟前色澤瑰麗的紅酒……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才靠著濫服藥物才壓制住的嗜血欲,在這時候又烈焰熊熊地焚燒起來。

他是真想殺人放火啊……

他是真想一了百了。

精神病蠶食著他的靈魂,讓他仿佛只剩了一具空殼。他眼裏不斷晃動著各種虛影——

他看到謝清呈喘著氣,來空夜會所尋他,卻被他當胸一腳踹在地上,酒盞碎了滿地,把他的衣襟也染至殷紅。

那時候謝清呈自己都已經如此狼狽了,卻還是固執地對他說:“人心是能夠很堅強,賀予,你該相信的不是我,你該相信的,永遠是自己的內心。”

他看到自己在酒吧內把謝清呈壓在了吧台上,當著眾人的面吻了他的嘴唇,周圍是看熱鬧起哄的人,而他在他耳畔低吟,半是脅迫半是懇求地請他回到自己身邊。他那時候以為謝清呈答應了,於是高興地上台彈了一曲吉他。

那時候的謝清呈在人群中坐著,卻不曾再分他一眼。

他看到二十幾歲的謝清呈辭職了,那個男人拎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他家的別墅大門,那個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而那時候的自己跌跌撞撞地來到空無一人的客房,在收拾到幹凈,仿佛從未有人常住過的房間裏,看到了那本謝清呈留給他的書。

書上的字跡也透著一股堅韌與強悍。

那個人寫:

小鬼,終有一天,你會靠你自己走出內心的陰影。

我希望,我可以這樣相信著。

謝清呈贈

謝清呈贈……謝清呈贈……

賀予後來才知道,謝清呈贈與他的,不是一本《世界罕見病》圖書,而是那個人用自己的血和淚,換來的,戰勝精神埃博拉症的盔甲和利劍。他把沾著血的寶藏留給了那只小小的幼龍,自己義無反顧地孤身一人往前去了。

謝清呈贈……

謝清呈贈。

他贈了他最後的鮮血,化為一朵永生的玫瑰。他把它留在了客房內,希望那個小小的孩子,能夠細嗅到一點點生命的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