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再遇當年人(第2/4頁)

“啪。”

手腕被謝清呈扣住了。

藏藍色肅冷氣場下的謝清呈更見鋒芒,他也盯著他,問他:“你有什麽事嗎。”

賀予安靜地由他握著自己的手腕。

他病了,渾身都很熱很燙。

謝清呈握著他的手腕,他不相信謝清呈感覺不到。

他們就那麽對視著。

賀予都不知道謝清呈的心是有多冷硬了,他的病態和燒熱就這樣直直地穿抵至謝清呈的胸膛,謝清呈卻不問他一句。

他等了好久。

謝清呈就是不問他一句。

他唯一和他說的,只是和陳慢一模一樣的。

——你有什麽事嗎?

白梅寒凜的暗香在這一刻浮幽而來。

賀予最後淡笑著,很自傲,卻也很可悲地說:“沒事。沒什麽。”

他掙開謝清呈的手,指尖撚起落在謝清呈肩章上的一朵寒梅。

“我只是,看到你的肩上,落了一朵梅花。”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那朵梅花卻在指間沒丟,被他仿佛遺忘了要扔掉般,放進了衣兜裏。

這段大群戲的拍攝時間很長,賀予突然來了,被主創看到,立刻安排了他去棚裏坐。

賀予發病時渴血,坐在人堆裏等於放個吸血鬼在活人中間,所以他自然而然是拒絕了。

正式拍時他又看不到人群裏的謝清呈,想了想,他決定還是先離開,去同樣在警校拍攝打鬥爆破戲的A組看看。

這個選擇確實沒錯,A組今天雖然用的人不算太多,場面不算太大,但是要拍的內容都非常血腥激烈。

鏡頭裏主角被人圍追堵截,槍鳴刀閃,血濺五步,有幾個大尺度鏡頭,攝影追得太近了,道具假血漿都直接飆在了鏡頭上面,給畫面蒙上星星點點的斑駁。

賀予看著多少有些緩解病症的作用,他這些場面當鎮定劑,等導演喊停,重架機位時,他幹脆起身去現場走了走,盡管那滿地鮮紅是假的,看著倒也舒心。

閑逛時,賀予目光無意間瞥見一個群演。

是一個女人,頭發一大半都白了,穿一件花棉布棉襖,演的是混亂場面中逃散的群眾。

賀予的視線一碰到她,就在她臉上停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何,他似乎覺得這個女人很有些面善。

但世上長得相似的人挺多的,賀予也沒太在意,挺平靜地就把視線又移開了。

幾秒鐘過後——

賀予忽然猛地一僵!腦海中似乎有什麽記憶被驀地擦亮。

他立刻回過頭來,緊緊地盯住了那個女人的臉。

錯不了……!!

盡管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她看上去比當年更狼狽,更衰老,皺紋已經銹蝕了她的臉龐,讓她的五官都不再像當年一樣清晰,但賀予還是認出了她來。

因為他重復看謝清呈那個廣電塔視頻,實在太多遍了。

這個女人——

赫然就是當時在視頻裏,和謝清呈起爭執的那個“患者”!!!

群演在休息時大多都是無精打采地癱在一邊的。

這個婦人也不例外。

婦人沒什麽文化,但喜歡演戲,從老家那不幸的婚姻中逃出來快三十年了,愣是沒有再回去過。她剛到城裏來的時候揣著一腔熱血,希望自己今後也能成為大家耳熟能詳的人物。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有主角命的,她的一輩子都是龍套。

她唯一擁有的高光時刻,就是廣電塔案件爆發後,像病毒一樣在網上瘋狂傳播的醫鬧視頻裏,自己與那個醫生的爭吵。

婦人是個文盲,大字不識,不太會上網,何況黃土地裏長出來的女人,身上到底還沾著些泥土的質樸氣。她倒是沒有那麽喪心病狂地想攀著這個視頻走紅。但她還是很樂意和自己身邊的人說:“你們看了那個視頻嗎?那個和醫生吵架的人是我……”

如果有人出於好奇繼續問她了,她就又會用一口濃濃的鄉音地解釋。

“我當時也怕……但是……”

女人口音太重了,講話又顛三倒四,很多人聽了個開頭就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更多人聽完結尾還不知道她表達了些什麽。

於是大家就從一開始的好奇,很快就成了冷漠。

最近與她相熟的那些龍套都喜歡叫她祥林嫂了。

他們常逗她:“祥林嫂,當初是怎麽回事啊?你去看的什麽病呀?”

“不是那麽簡單——”

女人一開始還著急解釋。

後來她也明白了,大家無非就是都不相信她,在打趣她罷了。

她也就笑笑,皺紋裏淤積著尷尬的紅,囁嚅著不講下去了。

“倒還真有些祥林嫂訕訕的樣子。”有人這樣評價她道。

女人很清楚劇組折騰起來會很累,這會兒正趁著架機位,往走廊陰涼處就地一坐一歪,也不管臟不臟,養足精神要緊。

不期然地,有人和她輕聲說了句:“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