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卻一直吵到離別(第2/3頁)

別墅內,賀予合上了報紙。

精神病院,精神病人,在這一陣被推上了輿論風口,不管是肥膩大叔,還是黃毛丫頭,論起來都頭頭是道,儼然一個個社會學醫學專家。

在大多數人眼裏,精神病人會被習以為常地冠之以“他們”,與之相對的,當然是“我們”。無論他們再可憐,都是成不了我們的。

但是精神病是怎麽產生的呢?

賀予想到了以前謝清呈和他說過的一番話。

“絕大部分精神病,都是正常人類對所處不正常的環境做出的反饋。強迫症,抑郁症,躁郁症…這些患者的生活圈中,一定有一樣或者多樣不正常的氛圍對他們進行著擠壓。比如校園霸淩,網絡暴力,比如對女性殘忍的性侵害,比如不平等的社會關系,這些不正常的氛圍,這些對’他們‘造成重大心理打擊的罪魁禍首,很諷刺,幾乎全部都來源於家庭,職場,社會,來源於’我們‘。”

“要修復一個精神病人的情緒,我認為不到迫不得已,就不應該是把他關起來,而是應該讓他走出去,像個正常人一樣,重新成為我們。”

“籠子是留給犯人的,不該留給已經遭受了太多痛苦的病人。”

賀予不喜歡謝清呈,但他認同謝清呈說過的這些話。

謝清呈能在他身邊留這麽久,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理念,讓賀予覺得,他好歹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所以像昨天那樣的事情發生之後,他意識到自己沒有把握住尺度,確實冒犯了謝清呈,那他至少會願意出去和謝清呈道個歉。

可誰知謝清呈看慣了他的偽裝,就覺得他道歉也是假的,潑了他一頭一臉的啤酒。

賀予想到這裏情緒就變得很陰暗,他閉了閉眼,竭力把那種冰珠子順著臉頰淌下來的恥辱感撇去腦後。

算了……不要再想了。

至少謝清呈只是罵他潑他,沒有真正地像那些人一樣把精神病當動物一樣看待。

如果自己當初進了像成康這樣的瘋人院,病情可能早就比現在更嚴重了。

江蘭佩在裏面二十年,她的病情究竟是減輕了,還是加重了?她或許本不會走上這條路的。

“賀少,您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妥了。”

老趙敲了敲他的房間門,在得到允許後進來向他匯報了一些情況。小黃狗怯怯地跟在他身後,謹慎地搖著尾巴。

“我已經和救助站的人打過招呼,也和賀總說了您的意思,莊志強被暫時安頓到了我們的療養中心。不會送去宛平了。”

賀予說:“好,辛苦了。”

莊志強也是福大命大,住的樓層低,第一時間就被消防搶救了出來,他好歹和他們也有緣份,經過這件事,賀予沒打算對之束手不管。

再說謝雪也一定在意他。

成康大火災裏受到牽連的人都有了一個禮拜左右的長假,以此來調理身心。

日子還要往前看,既然從煉獄火海出來了,那就更要高高興興的,平平靜靜地過下去。

賀予心想,謝清呈不是說沒人願意和他在一起嗎?不是說如果有誰能和他在一起一個月以上,謝清呈就跟他姓嗎?

好。那他偏要和謝雪在一起。

他要和謝清呈最親密的人在一起,要把謝清呈的妹妹從他身邊奪走——到了那個時候,謝清呈怕是得改叫賀清呈了,也不知道那男人會是怎麽樣的心境。

想到這裏,賀予都有些輕微的愉悅感。

——那張不可一世,嚴肅冷峻的臉龐……會不會流露出他從未見過的神情?

於是賀予在休息了一個禮拜後,很快地回到了大學校園內。

他準備好了打謝清呈的臉,向謝清呈最珍愛的妹妹告白。

在一座別墅的露台上。

戶外燈不亮,昏沉沉的,旁邊環繞著幾只逐光的飛蟲,光線濕潤地像發了一層白毛汗,虛籠著一張背對著露台大門的軟椅。

軟椅上坐了一個人。

看不到背影,推門進來的屬下,只能看見那個人的半截手肘,斜搭著椅靠。

“是嗎?出現了那些精神病人在極短的時間內成功逃脫的情況嗎?”

“是的,段老板。”

“有意思……”椅子上的那個被稱為段老板的人發出了輕輕的笑聲,“互幫互助?成康是個精神病院,不是教小朋友們講文明懂禮貌的托兒所吧。這事真是反常。”

下屬頭上冒著冷汗:“段老板,成康的監控原本就是殘壞的,而且發生大火之後,沒有壞的那些也全部都被破壞掉了。我們想調取當時的記錄,但實在是……”

“我就沒指望能從梁季成那個廢物那裏調出什麽有用的記錄。”

段老板停了一停。

“警局那邊,給出什麽消息沒有?”

“那邊倒是有,有幾個精神病人說,當時好像有病友給了他們鑰匙,讓他們互相幫著開門,但是更多的內容,也從他們嘴裏套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