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兇手化作了火光(第2/4頁)

她一頓,盯著謝清呈的眼神裏多了些刻骨的仇恨。

“可你們來了。”

“你們打擾我,讓我不能在那個地方給他最後的報復!”

“你們打擾我……你是警察是不是?你是警察。你們警察都是向著惡人的,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我遲早也會向你索命——!”

仇恨、決絕、猙獰、瘋笑。

幾乎都要從她那張面孔穿出來,變成長長的獠牙,刺穿眼前這個男人。

但謝清呈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是警察,我也沒打算殺你。”

女人一抖,意料之外的。她齜著牙,突著眼:

“那你想幹什麽?”

“他想帶你去報警。”賀予把謝雪交給旁邊一個護士姑娘安頓,走到謝清呈旁邊,夜色裏很難瞧清他的表情。

“讓你把這一切都告訴警方。”

“我不去!”江蘭佩歇斯底裏地吼叫起來,“我不去!沒人會信我!!我不去!騙子……你們全是騙子!”

但賀予慢慢走近她。

謝清呈回頭,厲聲道:“你過來幹什麽?!”

賀予說:“謝清呈,你不理解她。”

“你和她談了那麽久,除了被她罵,她理你沒有?”

男生走到他們身邊,拉開謝清呈,把江蘭佩扶起來,江蘭佩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道,猛地拿刀要捅向賀予!

但賀予不錯眼珠地和她說了一句話,她的手瞬間僵住了。

他說:“江蘭佩,我也是個精神病。”

少年與她的眼睛只有一拳不到的距離,杏眼映著瘋女人的眼。

他的聲音很輕,除了最近的謝清呈之外,誰也聽不到,他慢慢地把手擡起來,一邊盯著江蘭佩的眼,一邊緩緩地,不動聲色地,攥住那把冰冷的刃。

只要這時候江蘭佩回神抽刀,他一定會受傷,但賀予看上去太平淡了,他渾身緊繃但面色瞧上去一點波瀾也沒有,就像在和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母親、正常人對話。

“你知道嗎?我也是個精神病。”

刀,被悄然無聲地換到他手裏。

江蘭佩直到失去利刃才猛地意識到危險,她面色慘白地盯住賀予:“你——”

但他沒有任何要傷害她的意思。

他屈起指節,緩緩將女人散亂的額發掠開,捋到耳後,他盯著她的眼:“我是孤例症,你看我的眼睛,你是個瘋子,你看不看得出同類?”

江蘭佩還是滿臉戒備,但她確實在盯著賀予仔細地看,甚至,是在聞。

賀予沒有任何表情的,非常平靜地由著她像動物一樣,以最原始的方式在他身上確認,或許每一類人都有他們自己確認安全的辦法,或許瘋子的獸性和第六感就是要比普通人要強。

江蘭佩最後低聲地:“你是。”

“我是。”

“誰害了你?”

“天生的。”

賀予淡淡地:“我連復仇的目標都沒有。”

江蘭佩:“……”

“不過,我雖然是個病人,但是我說的每一句話,他們都會相信。”

“為什麽?”

賀予笑了,雲翳散開,慘白的月色下,他的眼底好像被渡上了一層霜雪似的亮銀,露出來的側牙顯得很森冷,很鋒利。

他貼過去,如同在和病友分享什麽戰勝病魔的妙法,溫柔地低聲耳語:“因為,我和你一樣,會裝。”

“你裝愚鈍,我裝正常人。”

他盈著眸底那池冰冷的霜,微笑:“裝了十九年了,沒幾個人發現我有病。我們都需要點保護色,是不是?”

江蘭佩神情有一瞬恍惚,但她很快又清醒過來。

“不……我已經殺人了,我的偽裝結束了——”

“你信不過他們,或許能信我。我先告訴你一個秘密。”

江蘭佩睜大眼睛聽著。

賀予擡起一根手指,輕輕貼在唇上:“很快,警察就要來了。”

“!!”江蘭佩瞳孔猛地一縮,“這算什麽?他們報了警?!他們還是報了警!他們狡詐——”

“是我報的。”賀予神情很冷靜。

“你為什麽要……我們是一樣的……你為什麽要站在他們那邊,你應該……你應該……”女人語無倫次起來。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賀予說。

“但你不想要梁季成死了之後依舊身敗名裂嗎?二十年時間,你就這樣白白讓他死了,死了還成了個受害者,沒準還能被當做個優秀企業家追思,墓碑前擺滿鮮花,一個個不明所以的病患家屬前來哀悼他,而你成了個殺人犯,臭名昭著,報紙頭版印著你最醜的一張照片,所有人都在說你是個不知恩圖報的畜生,你受的罪沒人知道,死了之後還要低他一等被人唾罵。——你算一算,你值不值得。”

“……”

“把一切都告訴警察,你未必就是死路一條。梁季成的死後名都算完了,你可以讓他的人和他的名死兩次。”賀予側著頭,輕聲地在她耳邊說,仿佛是一種蠱惑,“多劃算的事情。你為什麽不這樣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