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搶衣

扶月顧不得季玉澤有無拉她一把的想法,直接伸手握住他,另一只手撐岸壁,借力起來。

衣裳緊貼身體,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偏頭往水榭那邊看一眼,陸少慈正朝這裏快步跑來,扶月自知時間不多,嘴巴微動。

默念一句對不起。

隨後,她上手解季玉澤的腰帶,下意識解釋一句:“我要你的外衣。”

轉而一想,他又聽不見,可在掌心寫字壓根來不及。

古人衣飾繁多,脫了一件,裏面還有多件,扶月只要季玉澤的外衣,這樣能盡可能地掩人耳目。

似沒料到這一出,季玉澤逮住扶月亂來的手,眼神微凝。

“扶二娘子。”

扶月只覺節操頓無,用力一推,充耳不聞,解開玉腰帶。

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到季玉澤領口處,一拉,錦白外衣松開,衣袂翻飛,落入她手。

水榭裏人紛紛擦亮眼睛,唯恐自己看錯些什麽。

雖只能看到扶月的背影,但卻能隱約看清季玉澤的臉,他們也疑惑李府怎麽來了一名神姿秀俊的郎君。

以前可沒在李府見過。

待攏好外衣,扶月才得空看季玉澤的表情。

季玉澤正低頭俯視著她,面容平靜,琉璃眼浮光漾動,兩人距離很近。

那股似有似無的木蘭香緊鎖著扶月。

似要把她絞殺、吞沒。

水涼。

水滴順臉滑落,砸到手背,扶月心慌,連忙側頭打了個噴嚏,打破沉靜。

陸少慈趕來了,衣裳淩亂,步伐雜亂無規,氣喘籲籲,看得出是發自內心的擔憂。

“越郎君,你是否受傷?”

幸虧穿得及時,沒讓他看到,扶月裹緊搶回來的衣裳,尷笑:“沒有,陸郎君莫要自責,是我不小心失足。”

腰間傳來一陣不容忽視的力度。

扶月低頭一看。

季玉澤垂目,白凈指尖靈活翻動,穿過她的細腰和玉帶之間,輕輕一拉,緩緩扣好,松緊適度。

那是先前解下來的束腰玉帶。

系腰帶動作輕柔,卻莫名能牽動人心,讓人跟著那抹青白指尖遊走。

似感受到扶月的視線,季玉澤擡眼直直地看向她,勾唇淡淡道:“系好便不會掉了。”

扶月有些窘迫。

剛才分明是她硬脫他衣裳,這般說著,好像給了台階下。

順階而下的扶月輕咳一聲,不自在地拿過他的手寫字:“謝謝。”

季玉澤眼一彎,卻叫人辨不出情緒地道:“沒什麽。”

陸少慈旁觀著他們,見扶月駕輕就熟地在季玉澤掌心筆畫,暗嘆兩人應是相識多年,熟稔至極。

同為男子,幫襯系一下腰帶無可厚非。

陸少慈之前也不是沒與其他男子同解衣,共沐浴於泉水之下,大家坦誠相對,不覺失妥。

但他看著這一幕無端不是滋味,總覺哪裏有點兒怪,又不知從何說起,怪從何來。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發生何事?”

扶月應聲望去。

來人是禦史大夫,他蓄著一撮長而硬的胡須,眼角邊布滿皺紋,微眯著上眼,打量著較狼狽的扶月。

禦史大夫後面有幾名小廝,當中便有小秦,與之並排站的正是季明朗,也在看著她。

陽光普照,溫暖受涼的身子,但扶月還是打了個寒顫。

怕被認出,惹來不必要麻煩,她悄無聲息地往季玉澤邊上挪了挪。

其實扶月的擔心是多余的,話說季明朗只見過她一兩面。

畢竟招待季府來客女眷的事宜全權交於季夫人,他皆不管,所以對扶正林之女不熟悉。

季明朗見扶月行動,濃眉一皺,念起京城的流言。

簡直難以啟齒,他季明朗的兒子竟被傳有龍.陽之好!傳著傳著,還有人信了。

往日裏,季明朗皆是置若罔聞。

可此刻看著季玉澤一旁的瘦弱俏白郎君,又覺並非空穴來風,他從未見過男子長成這樣,要媚不媚的。

難怪官場上有人豢養孌.童。

季明朗並未聽說過鮮少出門的季玉澤有何好友。

而且他眼沒瞎,這位陌生郎君穿在外面的衣裳明顯是季玉澤的外衣,腰間玉帶亦是。

扶月已尷尬到麻木地步,沒留意季明朗的眼神,又挪了一步。

季玉澤容色一如既往的從容,似沒察覺到她的小動作。

視線若無其事地落於扶月尚在淌水的玉白.粉嫩蔥指。

他眼裏閃過一絲困惑。

爾後,不足一息,擡眼,慢條斯理地移開,困惑消失,一片清明取而代之。

身在水榭的李忠林原是悠哉悠哉地舉著酒杯,摟著小姑娘嬉笑打鬧,不把人命放心上。

一幹而盡後,再定睛一瞧。

發現禦史大夫攜一眾人站在水榭對面,瞬間有些泄氣,焉焉地扔掉酒盞,推開美人。

思忖著措辭,往那去。

前幾日,李忠林便打探過,禦史大夫今日一早要外出一趟,晚間方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