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男裝

扶月分明隱隱約約地嗅到木蘭香,可叫喚了好幾聲,始終無人應,不免發怵。

季玉澤是聽不見,但又不是看不見她這幅狼狽樣,凡人見著,總得第一時間出聲問問吧。

不禁懷疑是不是聞錯了,但奇怪的是總能感受到一道陰郁冷膩如蛇的視線打量著自己。

冷靜地想了想,壓下內心不安,她繼續上前,像盲人一般探索。

一片暗灰色的世界很恐怖,對外界一概不知,只能靠聽、聞、摸。

扶月手微顫,在空中虛無地摸了好幾下。

驟地碰上一抹衣角,略略摩挲,袖角繡著竹紋,她腦子閃過的還是季玉澤。

“郎君,扶二娘子!你們沒事罷?”小秦一察覺到不妥,便扔下馬車,慌忙地跑過來了。

見到他們相對而立的畫面,腳步滯停。

原來真的是季玉澤。扶月順勢地牽住他的手,沉著地對小秦說:“麻煩帶我去安樂坊。”

“是。”意識到事態嚴重,小秦顧不得多問,飛快地又掉頭跑去牽馬車。

暫留他們在原地。

季玉澤沒再看她,眼睫輕垂:“我......”

扶月抵著牙忍耐住疼痛,主動給他找個借口,強顏歡笑:“季郎君剛才是被我這幅模樣嚇到了吧,是不是很醜?”

掌心復癢,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回:“沒。”

她還是笑:“那便好。”

“季郎君不必自責,是我過於魯莽,對了,我見到那人長什麽樣了。”扶月字寫得很快。

“嗯。”季玉澤看她張動的唇瓣。

兩人的手還糾纏在一起,倘若不看扶月的狼狽樣,單看背影,倒有幾分郎才女貌。

而季玉澤不喜歡,手指略微動了動,她知道到對方想抽出手,抓得更緊。

趁機寫上一句:“季郎君,我看不見,你能讓我先牽著嗎?”

扶月不想牽衣袖,還是那句,肢體接觸能不知不覺地產生些曖昧。

他不再動,只那眼神微凝,出奇的平靜,微一蹙眉,還是答應了。

“好。”

扶月自然曉得事情不對勁,比如季玉澤為何很早便到了,卻只站一旁,不為所動。

可她尚未有資格質問,自己現在跟他的關系其實同陌生人沒什麽區別。

最好的處理方法是裝不知道。

安樂坊忙是忙,但一共只有兩個人,分別是安樂坊的大夫和夥計。

扶月到時,裏面有不少來抓藥的人。

夥計抽空地瞥了她的窘相,朝裏喊:“安大夫,趕緊出來瞧瞧。”

這位大夫便是安樂坊的主人,救治手法熟練,由於眼睛是比較脆弱的地方,仔細清理之余耗時略大。

於是領人入用屏風圍起來的病人專用小房,扶月躺到矮榻上。

大夫年逾四十,用布條隨意冠起的長發零星散落著幾縷白發。

他撂開長衫擺,往邊上一坐,先是用黃色大盆裏的清水清洗一番雙手,再拿起白布拭擦幹凈。

“眼睛可能會更疼,郎君忍著點。”

“無礙,麻煩大夫了。”她回。

見無自己的事,季玉澤想松開扶扶月進來到現在尚未放開的手,走出專用小房,她卻套得牢牢的:“季郎君,你要去哪兒?”

小秦眉間一跳,轉述一遍。

季玉澤低眼看著那只手,緩緩道:“出外面等。”

大夫目光掃過他們。

扶月忙道:“我看不見東西,有些怕。”

大夫幹咳幾聲,兩個大男人,手牽著手,上藥竟然都不肯松開......他搖搖頭,摒棄亂七八糟的想法。

知道扶月是女子的小秦,又把眼神轉到季玉澤臉上。

只見他面色淡淡,溫柔而又堅持地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小秦你留下。”

扶月差點咬碎了牙。

“是。”

*

與此同時,長雀街的百鳳閣,滿樓紅袖揮揮揚,高調鳴箏隨處漾開,好不熱鬧。

陸少慈端坐在閣樓的廂房之一。

陸風有將軍府,他自然不會住別的地方,昨日拜訪季明朗後便回府。

小時在京城長大,有幾位點頭之交,他們得知陸少慈回來,紛紛提議約出來小聚一番。

推辭不得,應下了。

百鳳閣是這兒出了名的溫柔鄉,貌美女子數不勝數,經常有新面孔,青澀、老練等等應有盡有。

京城貴郎君不乏愛好享樂縱.欲,偶爾沉淪酒池.肉.林當中。

他們美曰其名想帶陸少慈放松一下,強行把他扯進去。

畢竟邊疆條件艱苦,陸少慈既不是文臣,又不是武將,細皮嫩肉的,隨家中父親去,該吃了不少苦頭。

青樓女子大多袒.胸.露背,搔首弄姿,濃重的胭脂水粉味充斥著整間廂房。

有兩名姿色尚可的女子看上了陸少慈,頻頻拋媚眼,而他卻視而不見,專心吃酒。

只時不時應和同行之人一兩句。

一男子咬住坐在自己大.腿.上的粉衫女子遞過來的果子,右手不安分地從裙擺伸進去,攪弄得她嬌嗔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