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離開的第一天 他是驕傲的小公舉……

折騰了許久, 那作精才靠自個兒把澡洗了。

崔氏怕美月兩個丫頭惹得他不快,親自上陣伺候他洗頭。

在李瑜小的時候都是她服侍的,兩人關系親近, 他再難伺候都會留幾分薄面給她,不至於太刁難。

把頭發清洗幹凈後, 崔氏取來幹凈帕子替他絞頭發。

李瑜坐在椅子上, 悶著臉不說話,不知在想什麽。

見狀崔氏也不敢吭聲, 只低頭細心處理那頭齊腰墨發。

好不容易把發上的水漬弄幹後,李瑜忽然說要去書房,崔氏道:“郎君今日飲了不少酒,明日要上值, 還是早些歇著好。”

李瑜“唔”了一聲,“就坐一會兒。”

崔氏知他心裏不痛快, 只得無奈取來交領外袍替他穿上。

那白色衣袍寬松肥大,原本就是輕便的家居服飾, 穿到身上松松垮垮, 頗有幾分文人的君子秀雅。

滿頭烏發被松散地束縛到腦後,散懶又隨意。

崔氏知道春蘭想爬床,怕她惹事,故意把美月指去書房伺候。

美月差點哭了, 她一點都不想跟這位陰晴不定的主子打交道。

崔氏沒好氣瞪了她一眼,她只得硬著頭皮到書房外候著。

李瑜去了書房後,瞧見案桌附近的玉釵, 不由得愣了愣。

那是白日裏寧櫻呈上試探他的物件,試圖用那東西告訴他往日情分,盼著他收回成命, 結果被他一手掀翻打斷了。

玉釵潔白瑩潤,釵頭泛著淺淡的青綠,造型非常簡單素雅,做工卻考究,出自寶月齋。

現在釵頭與釵身斷裂成了兩截,仿佛也在暗示著二人的情分到底為止。

李瑜盯著它看了會兒,緩緩蹲下身撿起它,入手冰涼。

拇指輕輕摩挲釵身,觸覺很像寧櫻臉上的肌膚,溫潤滑膩。

他默默地坐到桌案前,認真地研究斷裂的缺口,試圖把它們修復。

無奈斷了就是斷了,盡管他心中有幾分懊惱,還是改變不了斷裂的事實。

燭火不安地跳躍著,滿室幽靜,仿若他的心情那般,說不出的滋味。

李瑜盯著玉釵發了陣兒呆,而後視線又落到那幅《漁翁》上。

不知怎麽的,他忽然覺得他就像漁船上的漁翁,身邊原本是有一只鸕鶿的,而現在,他把那只鸕鶿弄丟了。

他像著了魔般直勾勾地盯著那幅畫,看了許久許久。

一個養了六年的婢女,忽然送了出去,肯定會不習慣,就算是養的阿貓阿狗也會有幾分情義,更何況是個大活人呢。

他不習慣也在情理之中,待時日長些,應該就能適應了。

李瑜這般想著。

他打小就頭腦清醒,知道什麽是該做的和不該做的,倘若因一個婢女而讓自己失了態,那才叫失格。

如此一想,他的心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改日再讓奶娘買個奴婢進來訓教便是,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也不是非寧櫻不可,誰都能替代。

最終那斷裂的玉釵被李瑜隨手扔到了桌案上,起身離去。

外頭的美月瞧見他出來,忙行禮道:“郎君。”

李瑜沒有答話,只背著手回寢臥,美月匆忙跟上。

前頭的人高挑英挺,寬松的衣袍質地輕盈,因他行走輕輕擺動,如鶴般風雅。

美月偷偷瞥了一眼,心想春蘭當真了不得,這樣的郎君哪個女人不想爬床,問題是也得有膽量爬才是,反正她是沒這個膽子的。

因為自家主子的脾性……真的很難伺候。

回到寢臥後,李瑜不需要人在耳房服侍,美月伺候他躺下便跟逃似的關門退了下去。

怕李瑜半夜要喚人,崔氏只能自己在附近的房裏宿著,隨時聽候差遣。

美月沒什麽事了則回下人房歇息,見寧櫻的房裏亮著油燈,她好奇過去看,卻見春蘭坐在銅鏡前。

美月倚到門口雙手抱胸,好整以暇道:“春蘭姐姐又在發夢了。”

聽到她戲謔的聲音,春蘭也不惱,只道:“阿櫻許多東西都沒帶走,這是還盼著以後能再回來嗎?”

美月撇嘴,“你說話可真不好聽。”

春蘭看向她,“郎君歇著了?”

美月點頭,“歇著了,耳房裏沒人伺候,崔媽媽在那邊宿著,聽候差遣。”頓了頓,故意刺激她道,“房裏缺人,看來新主母得盡快安排上了。”

春蘭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美月暗搓搓道:“長春館那位的機會來了。”

提到長春館,春蘭暗暗掐手心。

美月走到她身旁,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看戲不嫌事大道:“你還別說,那位姑娘呀,若不留神,還真以為是阿櫻姐姐呢。”

這話令春蘭失笑,“蠢東西,阿櫻若真那麽得郎君器重,又豈來被打發出府的命運?”

美月被噎著了。

春蘭凝視銅鏡中的自己,“長春館的顏姑娘跟阿櫻相似,這不是討郎君嫌嗎,你嘚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