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公舉李瑜 吾與城北徐公孰美?……

淅瀝細雨拍打在院裏的芭蕉上,一滴又一滴細密水流匯聚成一灣水珠,從綠意盎然的芭蕉葉上滾落而下。

瓦溝裏累積的綿密雨水順著紅檐墜落,給春夜裏增添了些許冷意纏綿。

室內燭光搖曳,淺淡的松香混合著女人特有的梨花脂粉香在帳幔內繚繞。

也不知過了多久,帳幔撩起一絲縫隙。

寧櫻半-裸香肩探頭,一張白凈乖巧的小臉兒,細眉細眼的,鼻頭上有一顆小痣,正欲挽起帳幔下床,卻被一只手攬住細腰勾了回去。

寧櫻在帳幔內笑了起來,嬌嗔道:“郎君莫要鬧了,明日還得上值。”

散亂的烏發落到男子的頸項上,李瑜輕輕嗅了嗅發間的梨花香,是他喜愛的味道。

寧櫻在他懷裏撒了個嬌,李瑜這才松手,她嫻熟地下地撿起散落的衣裳穿上。

聽到悉悉索索聲,帳幔內的李瑜自顧斜睨她,勾人的狐狸眼自帶風情,天生的冷白皮映得唇色異常艷麗,姣好的面容上殘存著饕足。

寧櫻無視他的打量,把一頭齊腰長發挽到腦後拿銀釵綰上,露出一截白膩頸脖。

交領衣袍麻利套到苗條身段上,從頭到腳整理妥當了才走到門口喚魏婆子備水。

片刻後,魏婆子送熱水進屋。

寧櫻朝她做了個手勢,魏婆子不動聲色退下。

現下初春,天氣還有些冷,寧櫻絞來帕子伺候李瑜清理身子。

那男人在帳幔內由著她服侍,哪怕在她跟前不著一縷,仍舊臉不紅氣不喘,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重新換上幹凈的褻衣,李瑜才躺下歇著了。

伺候完主子,寧櫻把水撤下,吹滅燭火,輕手輕腳去了隔壁耳房。

不一會兒魏婆子端來避子湯,她同往常那樣端起湯碗柔順服下。

魏婆子悄然無息收好碗,又送來熱水,寧櫻把自己上下清理了一番,今日的一天才算結束。

躺到柔軟的床上,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翌日晨鐘聲還未響起時,寧櫻就開始起床梳洗。

怕驚擾到主臥裏的李瑜,她的動作極輕,穿上他偏愛的牙色交領衣袍,系上腰帶,纖腰盈盈一握。

整理好衣著,她絞帕子凈面洗手,用青鹽漱口後才擦上面脂,隨後端坐到銅鏡前。

鏡中的面容也不過十六,瓷白細膩的肌膚,五官算不得精致,甚至稍顯寡淡,但組合起來就別有一番韻味,細眉細眼的,乖巧得像一只人畜無害的小鹿。

發現耳下的頸脖處殘留著淺淡的吻痕,寧櫻用脂粉掩蓋。

梳起溫婉的丫髻,發髻上只佩戴了簡單的銀飾,粉黛略施,處處透著一股小家碧玉的端方溫和。

這樣的儀態,寧櫻是滿意的。

作為李瑜房裏的大丫鬟,她的地位很有分量。

一來她是李瑜親自買回來經過宮裏的嬤嬤調-教後服侍自己的通房;二來則是李瑜對她算得上喜愛,只要她不作死,未來很有可能會擡成妾。

故房裏的管事甚至奶娘崔婆子都會給她幾分體面。

晨鐘響起時寧櫻去房裏伺候李瑜起床梳洗,那廝有起床氣,在床上賴了好一會兒才由她哄了起來。

李瑜披頭散發地坐在床沿,睡眼惺忪,半敞開的衣襟露出小片春光,困倦的面容上映著幾分慵懶。

去年他中狀元在翰林院謀了一個翰林院修撰的職位,雖是從六品,卻與天子親近,未來前程似錦。

主子有出息,連帶房裏的婢女都沾了光。

老王妃郭氏一高興還命婆子賞了寧櫻一匹布和兩貫錢,贊她伺候得好,可把寧櫻高興壞了。

像她們這種奴籍丫鬟,只要主子有肉吃,她們多少都能撈點湯喝,故而她對李瑜伺候得盡心盡力,細致入微。

整理好褻衣,寧櫻取來裏衣給李瑜穿上,怕他受涼,又拿外袍給他披上。

從銅盆裏絞來帕子給他凈面擦手,李瑜都沒什麽反應,跟小公主似的動都懶得動一下。

送來青鹽,待他漱完口,寧櫻才拿帕子拭凈他唇角水漬,李瑜的頭腦這才稍稍清醒了些,自顧坐到銅鏡前。

寧櫻從妝台上取出瓷瓶裏的面脂替他潤養肌膚,緩解凈面後的緊繃。

因得過宮裏嬤嬤的調-教,寧櫻服侍人很是熨帖。

梳頭時先用指腹輕輕梳理滿頭烏發,而後才拿做工考究的木梳將煩惱絲仔細梳散,最後挽起發髻,用玉釵固定,從頭到尾梳理得一絲不苟,不見分毫雜亂。

李瑜對她綰發的手藝是滿意的。

從六品著青綠袍,官袍是圓領窄袖,內搭玄色膝褲。

在李瑜整理膝褲時,寧櫻從椸架上取下襕袍伺候他穿上。

系上革帶,腳蹬官靴,很快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展現在衣冠鏡前。

天家有胡人血統,擅騎射,李瑜身段高挑,腰腹緊實有力,最是擅長士族中的擊鞠和投壺,舉手投足間皆是貴公子的風流倜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