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5章 主動請罪

但信都的失守,無疑給躊躇滿志的司馬師頭上澆了一盆涼水,心頭瞬間是哇涼哇涼的。

說好的裏應外合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破產了,接下來司馬師便不得不改變先前的計劃,重新規劃冀州戰役。

說實話,司馬師還真沒有對信都的失守做好充分的準備,他之前的所有布署,都是圍繞著信都為中心制定的,如今信都突然失守,不打亂的布署才怪。

雖然內心之中無比的暴怒,但司馬師還是耐著性子聽完了信都失守的詳情,經過這些年的沉澱,司馬師的性情已經有了巨大的改變,喜怒不形於色,那怕內心中早已是怒海波濤了,但表面上依然是平靜無波。

司馬懿生前就一再地告誡於他,成大事者,就得有非凡的膽略和胸襟,宰相肚裏能撐船,將軍額上能跑馬,那怕是身處困局,也要做到臨危不亂。

都說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的司馬師確實是要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尤其是司馬懿過世之後,司馬師成為曹魏朝中的第一人,他的心性自然也改變了不少。

水攻?曹亮攻破信都的手段居然是用水,雖然說水攻火攻這樣的手段在戰爭之中層出不窮,但畢竟不是戰爭的主流,不管是水攻還是火攻,都需要把握一個恰當的時機,必須是天時地利都具備的條件之下,才有可能實施。

信都城地處冀中平原,地勢低窪,確實是可能會受到水患的影響,但信都以北的漳河和信都以南的清河,其實從水量上來講,都不算什麽大河,如果在平常的時候,那怕就是掘了漳河清河的河堤,都未必能淹了信都。

但去年冬天的一場大雪,讓今年的桃花汛來勢兇猛,更糟糕的是信都一帶突降暴雨,讓本來已經居高不下的漳河清河水位暴漲,確實為水攻具備了一定的條件。

可這機會完全是稍縱即逝的,如果普通的人沒有想到水攻這個方法,等暴雨來臨,意識到可以使用水攻之策時,恐怕漳河和清河的水位已經回落,對信都城構不成威脅了。

但曹亮卻敏銳地抓了這個機會,同時掘開了漳河和清河,讓泛濫的洪水淹沒了信都城。

水火無情,在這種大自然的龐大力量面前,任何的抵抗都是徒勞的,所以呂昭的失敗亦是必然,不過與其說他敗給了洪水,倒不如說敗給了曹亮的算計,能如此巧妙的利用洪水攻克堅城,讓司馬師對曹亮的認識,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這絕對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司馬師和曹亮打了十幾年的交道,幾乎每一次都敗得體無完膚,當初司馬師屢敗於曹亮之手,痛恨至極,恨不得將曹亮碎屍萬段,方能泄心頭之恨。

但現在司馬師對待失敗,更多的是多了一份冷靜,仇恨只能讓人蒙蔽雙眼,遭受更大的失敗,但冷靜卻能讓人有更多的思考機會,做出最為正確的判斷和決策。

本來按照司馬師的計劃,十七萬大軍是直撲信都的,那麽並州軍肯定不會輕易撤退,更不會坐以待斃,他們最有可能采用的策略將會是圍城打援,在圍困信都的同時,集中主力與司馬師的援兵決戰於外圍。

這樣的戰鬥正中司馬師的下懷,如今的司馬軍騎兵,在裝備了高橋馬鞍和雙邊馬鐙之後,戰鬥力已經無限接近於並州騎兵了,再加上司馬騎兵數量上的優勢,正面作戰,司馬軍一點也不怵並州軍。

除了騎兵之外,司馬軍還有十萬步兵,再加上信都的七萬守軍,裏應外合,必定能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但現在隨著信都的淪陷,司馬師這個裏應外合的計劃算是徹底地破產了,而且據探馬報之,信都一帶,已經淪為了水鄉澤國,雖然水位有所消退,但距離真正恢復原貌還得需要比較長的一段時間,在這期間,信都這一帶都將是一片沼澤,根本無法進行大規模的作戰。

所以到達鄴城之後,司馬師便緊急下令,大軍停止前進,原地宿營,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鐘會面帶愧咎對司馬師道:“大將軍,信都失守,卑職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請大將軍責罰。”

鐘會身為河北都督,負責整個冀州的防務,而整個的冀州防禦體系,也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雖然信都的具體防務事宜是呂昭主管的,但鐘會沒有理由置身事外,所以一見到司馬師,鐘會首先便是請罪,主動承擔了自己應有責任,同時請求司馬師對他進行懲罰。

其實許多人對鐘會的指責是鐘會身為河北都督,坐鎮鄴城,手握重兵,但卻對信都被圍視而不見,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前去救援,最終導致了信都的失守。

但對於鐘會來說,卻是有苦難言,雖然他手中握著二十萬的重兵,表面上看起來氣勢洶洶,但真正的內容卻是稀松一泡水,這二十萬大軍之中,稍微有些戰鬥力的就是從呂昭手中分出來的兩萬舊軍,而剩下的十八萬軍隊,全部是這兩年新招募的軍隊,戰鬥力弱成渣,根本就不具備野戰能力,前去救援信都,那完全是去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