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9章 負荊請罪

“父親——”王飛梟眼圈有些發紅,他本想勸慰父親幾句,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為了淮南,父親王淩幾乎耗費了半生的心血,在這裏構建了一個屬於他們王家的王朝,而現在,大廈將傾,窮途末路,所有的心血都付之東流,是時也,運也?誰也說不清。

無力以回天,王家在淮南傾底的失敗了,王淩主動地向司馬懿請降,無非是想以一己之身,換來淮南軍民的最後一線生機,其實他本可以堂堂正正而死,不用去接受屈辱,不用去做階下之囚,不用將自己的生死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中,任人宰割。

但是王淩為了淮南的萬千軍民,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向司馬懿投降,將這叛逆之罪,攬到他一個人的頭上,或許司馬懿因此而可以放過壽春的軍民,不來屠城。

王淩看了看王飛梟和王金虎,幽幽地長嘆一聲,道:“飛梟,金虎,是父親的無能啊,連累你們給為父陪葬了。”

王飛梟和王金虎動容地道:“父親這是何話,為人之子,不能為父分憂,是我們的不孝啊,孩兒願率軍與司馬老賊血戰到底,父親何須折節投降?”

王淩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如今大勢已去,再戰下去也不過是以卵擊石,淮南軍民追隨我多年,如果能以我一人之性命,換取淮南萬千軍民平安,為父死亦可瞑目了。只是我們王家難逃之滅族之禍,你們包括你們的兄長廣兒,這次恐怕皆是在劫難逃,為父無力去救你們了,黃泉路上,累得你們相陪了。”

“覆巢之下,安有安卵,能陪父親同赴黃泉,乃是孩兒的榮幸,父親何需自責?就算我們兄弟三人同赴黃泉,尚有四弟在東吳,可保安然無恙,我們王家的香火仍可承繼。”

王淩點點頭,看來當初將四子王明山送到東吳是一個相當明智的選擇,如今壽春淪陷,王家難逃滅族之禍,在洛陽的王廣和在壽春的王飛梟王金虎自然難逃司馬懿的毒手,但是遠在東吳的王明山,卻因禍得福,總算是給王家留下了一點血脈,這也讓王淩由衷的感到欣慰。

手下很快地找來了一條船,那船並不大,只能容納十來人,王淩只帶了親兵十余人,也沒帶王飛梟和王金虎,吩咐他們在壽春城上靜候,如果遇到司馬軍來襲,不必抵抗,只管投降便是。

而後王淩登上了船,令親兵朝著司馬軍大營的方向劃去。

壽春城外,早已是淪為了一片汪洋,王淩吩咐手下拿繩子把自己給綁了,手下的親兵倍感疑惑,王淩嘆了口氣道:“本督這是要向司馬公負荊請罪,淮南萬千軍民能不能逃得過此劫,還得須看司馬公的臉色啊。”

王淩很清楚司馬懿的為人,陰鷙狠辣,睚眥必報,光看看他在遼東和洛陽殺了多少人,就知道他的手段有多麽的殘酷了,不過現在王淩已經喪失了和司馬懿討價還價的資本,這次他主動地負荊請罪,也沒指望司馬懿可以饒恕他,只要司馬懿在壽春不大開殺戒,王淩真得就已經是燒高香了。

船行不出多遠,就遇到了司馬軍巡邏的船只,這些船只是司馬師是派出來的,特意地在壽春城周邊偵察淮南軍的動靜,謹防淮南軍乘著大水逃亡出去。

不過司馬軍這個擔心似乎是多余的,總體而言,魏國的軍隊無論是中軍還是外軍,基本上都是長於步騎而弱於水軍的,那怕是身處於淮南之地,與吳國接攘的淮南軍,水軍方面也是一個短板。

如果換作是吳軍,司馬師這個時候的擔心肯定是正常的,淮南淪為一片水鄉澤國,就會成為吳軍水軍的天然戰場,但是這個情況在淮南軍身上是不會發生的,由於沒有足夠的戰船,淮南軍想要趁著大水行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司馬軍的巡邏船只發現王淩所乘坐的船只之後,立刻上前進行了攔截,讓他們意外的是船上乘坐的,竟然是太尉王淩,而王淩前來,則是要面見司馬懿的。

盡管王淩是司馬軍的頭號大敵,但大人物終歸是大人物,絕對不是他們這些小兵小卒可以輕視的,所以這些小兵們不敢有任何的造次,護送著王淩的這艘船直接前往了司馬軍的營地,去見司馬懿。

“彥雲兄,你這是何意?來人,快給王太尉松綁!”司馬懿看到王淩自縛而來,微露詫異之色,連忙吩咐手下的人給王淩松綁。

王淩低頭慚愧地道:“某乃戴罪之身,今日特來負荊請罪,這千錯萬錯,俱是某一人之錯,某甘願受朝廷懲處,淮南軍民,皆受某之盅惑,並非是大惡之身,仲達公寬厚仁慈,還望手下留情,恕淮南萬千軍民之罪。”

司馬懿呵呵一笑,道:“彥雲兄貴為三公,就算是有過錯在身,那也得由天子來定奪才是,某可無權來裁定。至於彥雲兄所憂之事,大可放心,淮南軍民,皆是我大魏之子民,只要他們肯真心歸順,自可免受刀兵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