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趙星半夜傷口疼得厲害,醫生建議換止疼藥,但趙星看了看成分表,放棄了。

我笑他諱疾忌醫,他說疼他可以忍忍,但一些藥品他是一點也不想沾。

他態度堅決,我也沒辦法再勸,想了想,幹脆把自己的床向他的方向挪了挪,然後伸手握住了他沒有放留置針的那只手。

病房內一片漆黑,室內格外安靜,我感受著他手掌傳來的體溫,幾乎昏昏欲睡。

但在我和周公相約的前一秒,趙星突然開了口,他說:“明天你也要開始用藥了。”

我“嗯”了一聲,其實不怎麽擔心。

過了一會兒,趙星說:“我有點怕。”

“你怕什麽?”我問他。

“藥太新了,樣本還不夠多,我怕不生效,怕你會出過敏反應,怕你會很難受……”

“不用怕,”我輕笑出聲,“我是個壞蛋,壞蛋總是有讓人嫉妒的好運氣。”

我的話其實沒有什麽邏輯,但趙星好像一下子就被安撫住了。

他說:“我突然不那麽擔心了。”

我“嗯”了一聲,拍了拍他的手背,對他說:“如果疼得睡不著,可以想想我們接下來去哪兒玩。”

趙星溫聲說:“有趣的地方我們好像都玩過了。”

“可以考慮去北方……”我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慢,“北方的澡堂文化好像不錯……”

我和趙星聊了一會兒天,漸漸失去了意識,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先看了眼手機,發覺昨晚竟然睡滿了九個小時。

我側過頭,發現趙星還在睡覺。

“趙星?”我輕聲喊他,他沒什麽反應。

我又喊了一聲:“趙星星?”

他連眼皮都沒有顫動,看來是真的在睡覺。

趙星一般比我醒得早,昨晚應該是疼了很久,可能到後半夜才睡著。

我有一點心疼他,但如果讓我昨天晚上強撐著,陪著他一起熬夜,我又不會那麽做。

主要那種行為,除了感動彼此之外,毫無用處,我又不可能代替他疼。

但換位思考,如果是我疼得睡不著,趙星大概率會陪著我熬夜,即使給自己灌幾杯咖啡。

我從來都不懷疑趙星他愛我,但偶爾會懷疑,我是否還愛著他,我這個骨子裏自私而涼薄的人,很努力地嘗試愛一個人,但或許我給予的,永遠稱不上多。

我盯著趙星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饑餓迫使我起床洗漱。

我和趙星沒有吃醫院的病號餐,每一餐都由外面的餐廳送過來,我拎著略顯沉重的飯盒回了病房,等我吃完了,趙星還是沒醒。

我伸出手指,摸了摸趙星的脖子,感受到指腹下跳動的脈搏後,確認他還活著後,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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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過來查房,很自然地詢問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回了句伴侶,他倒也不詫異,只是叮囑了一句:“近期不要發生性行為。”

“好的,我明白的。”

送走了趙星的醫生,沒過多久,又迎來了我的醫生,檢查是之前已經做好了,現在要開始靜脈注射。

配藥的護士很小心,當針管紮進我的皮膚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扭過頭,看了看還在沉睡中的趙星。

有點疼,但因為會心疼的人沒有醒,就沒必要喊出來。

藥物的反應比我想象得要大,小半瓶藥劑順著滴管流入我的體內,我喊來護士拔了針,直接沖到洗手間開始嘔吐。

我吐了二十多分鐘,最後只能吐出一些酸水,喉嚨有些疼,我擡起手,按下了沖水鍵,踉蹌著站了起來,剛好和鏡子中狼狽的自己打了個照面。

——生病真是一件磨人的事,健康這兩個字,比想象得更加珍貴。

我漱了漱口,洗了把臉,又往身上噴了點去味劑,這才磨磨蹭蹭地推開門——我剛好和試圖下床的趙星打了個照面。

“你下床幹什麽?醫生說你還要靜養幾天的。”

趙星停下了動作,慢吞吞地往回挪動身體,他說:“聽到你在吐,實在有些擔心。”

“已經沒事了,正常的藥物反應。”我盡可能輕柔地將他挪動回原來的位置,熟稔地蓋好被子,“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安心養病,不要還想著照顧我。”

趙星“嗯”了一聲,過了幾秒鐘,和我打商量:“還是請個護工吧。”

“好。”我答應得很快,現在這種情況,也實在不能硬撐下去,“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好好照顧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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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護工是個年輕男人,二十多歲,長得不算醜,甚至還有點小帥。他幹活很麻利,一個人照顧我和趙星,稱得上盡心盡力,當然,這也和我們給他的不菲費用有關。

趙星別的事,基本都要依靠護工,但涉及到私密部位的,只會用那雙清淩淩的眼睛看著我,我便會停下手上的事,禮貌地請走護工,親自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