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趙星走到了我面前的時候,我臉上最後一絲笑容也褪去了。

他問我:“遇到什麽難事了?”

我搖了搖頭,說:“困難的事已經都過去了。”

的確啊,困難的事都過去了,從此以後,我在研究院裏可以橫著走了,畢竟我握著我老師的把柄,而他知道我握著,默許了我的行為。

我只是意興闌珊,實話實說,我並不怎麽想當那個院士。

如果沒有趙星的話,我很可能在找個喜歡的國家,直接出國做科研去了。

我現在出不了國,倒也沒什麽遺憾的,我的人生是一片蒼茫的白雪,而趙星算是唯一的色彩,如果沒有他,我的日子過得也太過無趣了。

趙星沒再追問下去,但是抱緊了我,我用下巴蹭了一下他的肩膀,軟綿綿的,是金錢堆積出來的柔軟。

他咬了一口我的耳垂,說:“房間裏有按摩浴缸,你喜歡的。”

我悶笑了一聲,回他:“你也喜歡的。”

我們親親密密地回了房間,度過了很浪漫的一晚,第二天一早,趙星要去工作,我窩在床上打遊戲,遊戲打到一半,碰到了系統維護,只能放下剛剛換的手機,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準備挑個節目看看。

記不清多久沒看電視了,電視是有偶然性的,有的節目好看,有的節目不好看,不像視頻網站,可以通過精準搜索,找到自己最感興趣的那一類——好像自從視頻網站興起後,電視節目就漸漸變得沒落了。

我的大腦短暫地走了個神,又溜了回來,我換了一個又一個頻道,最後停留在了一個財經頻道——趙星出現在了鏡頭裏,他正在一本正經地介紹自己的公司,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應該是在春節前拍攝的。

我盯著電視一直看,像個變態似的,腦子裏甚至會有很多奇奇怪怪的play,等趙星的采訪環節結束了,鏡頭裏出現下一個人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有了正常人的反應——趙星出息了,都能上電視了!

我找到了衛視直播軟件的視頻回訪,截取了幾張照片,發給了趙星,趙星竟然秒回了,他說:“鏡頭顯胖,把我拍得有點醜。”

我回了句:“還好吧,看著還是挺帥的。”

他發了個“委屈貼貼”的表情包,我下載了表情包文件,又回了個同款的表情包,剛覺得溫馨,細一品,又覺得不太對勁。

說個大家都很熟悉的鑒出軌的方法——看看伴侶是不是突然用了全新的表情包。

我的表情包來源自趙星,那趙星的呢?

或許是來源自某個舊日的情人吧。

我和趙星結婚之後,都沒有刪除舊情人的聯系方式——我的舊情人失蹤的有幾個,精神狀態不太好的有幾個,出國的有幾個,交了男朋友的有幾個,被趙星嚇唬得沒膽子找我的有幾個,死亡的只有一個,大多不太會主動找我。

趙星的舊情人……就太多了,趙星會記得我每一個長期情人和短暫發生過關系的床伴的名字,我不會記得他情人和床伴的名,記也沒用,換得太快。

所以,是有人又開始撩趙星了麽?

還是,只是趙星的普通朋友,給他發了個表情包?

我想了一會兒,就不願意再想了。婚姻也好,忠誠也好,都是頂頂麻煩的事兒。

如果我和趙星只是正常兄弟,我們各自玩多少個,都沒什麽關系了。

但我們偏偏要相愛,現在又偏偏要忠貞,我開始計較起來,用鎖頭鎖著,用話語威脅著,用行動跟隨著,到現在,一個表情包都能勾出我無限的遐想和無盡的懷疑。

我問我自己,崔明朗,你是不是,有點不像自己了?

有那麽一瞬間,我真想撂挑子不幹了,破罐子破摔了,出門隨便找個看對眼的幹上一炮,一拍兩散,總比這麽鈍刀子磨肉,一點一點地改造彼此,來得痛快。

但我到底沒發這個瘋。

人區別於野獸,最重要的一點,是人有自制力。

控制不了自己的人,不能稱之為完整的人。

收斂了那些瘋狂的想法,我直接發給趙星一條消息,我問他:“表情包哪兒來的?”

趙星過了兩分鐘,回了我兩條消息,一條是文字,一條是截圖。

文字是:“你的舊情人發我的。”

截圖是他和翟秋雨的對話框,趙星還用綠色的框框上了翟秋雨發他的表情包。

我追問了一句:“他找你幹什麽?”

趙星回了句:“套套熱乎。”

“套熱乎?”

“他想升職,求我幫忙說上幾句話。”

“你答應了?”

“尚在考慮。”

“哦。”

“你如果想讓我答應的話,我會答應的。”

“我不管這種事。”

“那我就回絕了他。”

“隨便你。”

“你剛剛這麽問,是懷疑我出軌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