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趙星匆匆忙忙地離開了,他最後看我的那個眼神,像是有點高興,也像是有點難過,但他什麽也沒說,上車就走了。

我很有儀式感地目送著趙星離開,等到他的車看不見後,打了個哈欠,又取出手機給自己打車——我是會開車的,但是人比較懶,所以任由車輛在車庫落灰。

趙星在忙,我不能去找他,許諾那邊呆了七天,也膩歪了,我想了想,直接把目的地設在了一個知名的gay吧,準備去找點艷遇。

來接我的網約車司機操著一口本地話,年紀三十多歲,身材保養得還不錯,我剛上了車,就聽對方說:“幹嘛去那邊啊,亂得很。”

“找點刺激,”我慢吞吞地說話,順手擰開了車上的依雲礦泉水,“你這車還不錯?”

“嗨,是不錯,我爸買的,我天天在家也無聊,就開出來跑個網約車。”司機不經意間露出了手腕上的表盤,“賺不賺錢倒是其次,主要找點事幹。”

我沉默地看了一眼他的網約車記錄,上面累計兩萬的單子,以及這輛車內飾的磨損程度,與他的言論並不相符。

但我沒有拆穿人的想法,甚至有種難得找到點樂子的輕松愜意,我身體後仰,半合攏了雙眼,附和著說了一句:“挺好,沒什麽生活的壓力。”

“嘿。”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過了一會兒,又說,“你長得這麽好,也沒對象?”

“我有的,”我一向坦蕩,並不以自己的行為為恥,“我有一個老婆,還有一個情人,現在是要出門打野食。”

“你可別跟我開玩笑了。”司機似乎以為我在說瞎話,“逗我玩很好笑麽?”

“不好笑,我也沒有說瞎話,”我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師父,我有些急,麻煩快一點。”

我說了這句話,司機果然安靜了下來,或許是顧忌著平台的錄音系統,他不再試圖和我攀談。

但今天似乎真的不太湊巧,道路前方出現了事故,我們被迫堵在了半路上。

“你真有老婆啊?”他忍不住又問。

“嗯,男的。”

“也有情人?”

“對,也是男的。”

“那你為什麽要打野食啊?”

“你也是男人,你不明白男人的劣根性?”

“不明白,我要是有個老婆,我肯定守著他過一輩子。”

“那你是個好男人。”

我只是針對他這句話實話實說,但他顯然很興奮的樣子,連油門都比之前踩得猛了些,過了幾十秒鐘,他說:“你長得真好看,要是你是單身,我肯定追你。”

“看來你只是看臉。”我倒沒有感受到冒犯。

“不看臉看什麽,男人不都是這麽膚淺。”

我笑了笑,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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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把車停在了酒吧不遠處的路口,和我說:“前方停車要罰款的,麻煩你走一段路。”

我下了車,沒拆穿他想方便掉頭的小心機,關了門直接向前,身體還沒有被潮熱的晚風吹暖,人已經推開了酒吧的大門。

這處酒吧並不算大,門也設計得很隱蔽,只能容納一人進出,進了門先是狹長的走廊,兩邊都是亂七八糟的塗鴉——關於性的,關於愛的,關於禁忌的,關於神明與魔鬼的……我來這裏太多次了,以至於完全沒有想聽下觀賞的欲望。

走過了這道走廊,迎面而來的是淺淡的香氣和舒緩的音樂,酒吧不算大,連同吧台一起,不過二十幾個座位,有三個調酒師正在調酒,每個人都穿著背帶褲,耳垂上打著耳釘——他們都是可買品,我睡過裏面最好看的那一個。

我坐在了吧台的邊緣,點了瓶酒單上最昂貴的洋酒,我睡過的調酒師開了酒瓶,幫我醒酒,溫聲問我:“今天怎麽有空來?”

“想約你出去玩。”我直白地說。

“我最近漲價了,”他比我更直白,“但可以給你打個折。”

“算了,別人玩膩的,我懶得碰。”

我和他約上床的時候,他還是個雛兒,在光怪陸離的酒吧街保留著自己的底線,那時候他還有個很喜歡的男朋友,他在酒吧打工賺到錢,轉頭就幫男朋友交了學費。

他的故事有個很爛俗的開頭,自然也有一個很爛俗的結尾,他的男朋友畢業後甩了他,另外交了富裕的新男友,他精神狀況不佳,渾渾噩噩度日,有一天喝醉了,差點被人“撿屍”。

我日行一善,把他救了,他醒來後想以身相許,我懶得占他便宜,就當了他第一個金主。

我們維持了一段這樣的關系,他在得知我有家庭後,主動提了中止關系,後來又很快地找到了新的金主,明碼標價,因為活好不粘人,倒是幹得小有名氣。

很多人不在意他混亂的過往,但我這人有點心理潔癖,再跟他上床是不可能了,就是單純地想約他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