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知道金隊長他爸的事嗎?”古飛道。

“知道一些。”尚揚道。

金學武在金旭念初中的時候因病英年離世,到去世時,他都還是一名治安聯防員。

當時這個西北省份還沿用著治安聯防制度,“治安聯防員”從職能上說約等於今日的輔警,但屬性上屬於政府合同工編序,這顯然容易造成治安隊伍一定程度上的混亂。最近這些年裏隨著全國公安隊伍建設的規範化,各省市都在清退治安聯防員,該省目前也已經取消了這項被時代淘汰的制度。

金旭對尚揚說過,金學武沒生病之前,一直很想正式加入公安隊伍,但是申請了很多次,直到去世都沒能申請下來。金旭後來考公大、當警察,很大一部分都算得上是子承父業,想要完成他父親的遺志。

他和尚揚高考那年,他是拿著能上省內985的成績報考的公安大學。

尚揚道:“他爸去世都十幾年了,這個嫌疑人不知道嗎?”

古飛說:“據嫌疑人自己的說法,1996年,他和金學武一起接受治安聯防培訓,當時兩人關系很好,金學武對他提過自己有個兒子,培訓結束後,因為通訊不便,兩人基本上斷了聯系。前幾年,金隊長破了大案,立功受獎,上過我們省電視台的新聞,嫌疑人就看到了這新聞,因為金隊長和金學武年輕時候長得很像,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還找人打聽過,確定了金隊長就是金學武的兒子。”

尚揚猜測道:“他現在成了謀殺案的嫌疑人,想起自己在省廳還有這麽一個故人之子,就想找金旭幫他證明清白?”

“不確定,看起來很像是,案情調查的部分我不方便透露。”古飛停頓了一下,道,“這麽跟你說吧,女傷者是社會名人,她的丈夫當時在開車,人當場就沒了,女傷者在醫院裏醒過來一聽說,哭得差點再暈過去,還馬上把電話打到人大和政協去了……這,你能明白什麽意思吧?”

尚揚又不是剛上班的小白,這有什麽不明白,也不評價這事,道:“你昨天叫金旭過去,嫌疑人沒交代?他不是說什麽都跟金旭說?”

古飛道:“昨天是見了一面,倆人還敘了幾句舊,結果那嫌疑人聽說他現在調去了档案室,又不幹了,說档案室什麽都管不了,跟他說了也沒用。”

“……”尚揚道,“那金旭怎麽說?”

古飛一臉不知該怎麽形容的無語,當著尚揚也不好吐槽金隊長,便只是客觀地平鋪直敘:“金旭說他說的很對,就從審訊室出來了,說要回家睡覺。他走以後,嫌疑人又開始裝死,一個字都不說。”

尚揚:“……”

“這件事如果就是交通意外,責任就在死者自己身上,那車是超速行駛。可一查,還真不是意外,輪到我們部門接手了這個案子,”古飛誠懇地表達他的難處,“上頭好幾位大領導一天好幾通電話來催著快點破案,我們現在一看是省裏號碼就緊張,是真的壓力太大了。”

尚揚看他的眼神卻微妙起來,說:“即使沒有這些電話,你們也該有壓力,這案子牽涉到一條人命。”

古飛面露尷尬,道:“是,尚主任教育得對,不搞特殊,可是命案必破不破不休也是我們的原則……”

他幹咳了一聲,又轉回自己找尚揚的訴求上來:“這個嫌疑人的作案嫌疑非常大,可惜證據還差點,他又不張嘴,我們現在給卡在這兒了,還是需要金隊長來幫幫忙。”

尚揚看了他數秒,擡腕看了時間,忽說:“半小時到了。”

金隊長從手機前置攝像頭的畫面裏,看到尚揚起了身,並朝自己這邊過來,立即把手機放在一旁,裝作悠閑地喝他的普洱茶。

“走了。”尚揚到他旁邊,說道,臉上分明是,還裝?

“……去哪兒?”金旭問道,余光瞥見那邊古飛也起身離開了。

“看電影去吧。”本來是影院、博物館二選一,尚揚道,“那個什麽埃及文明展,不太感興趣。”

金旭頓時喜上眉梢了。每次他陪尚揚逛博物館或文化展覽,都逛得頭暈腦脹,哈欠連天,比加班一整晚還累。

兩人去了附近電影院,買了電影票,隨便選了一部喜劇片。

在外面等候區裏等開場,兩人並肩坐在角落裏。

沒和古飛見面之前,因為信息不對等,金旭還一直在尚揚面前裝神秘。

現在尚揚也掌握了情報,他也故意絕口不提,到底是和古飛聊了些什麽。

心理戰誰不會呢?就你最聰明嗎?總是把我襯得像個傻子,有時候幹脆就把我當傻子。尚揚有點郁悶地想道。

果然金旭率先忍不住,問道:“你剛才是把古飛趕走了?”

尚揚高冷道:“說好只聊半小時,時間到了。古警官忙工作,尚主任也忙著要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