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正月十五的傍晚,燕王府又舉辦了家宴。

燕王與徐王妃並肩坐在主席上,一會兒喝酒一會兒吃肉,紅光滿面的,顯然心情很好。

殷蕙遠遠地看著公爹,想起上輩子的燕王在熬過兩個多月的牙疼再加上半個月的修養後,整個人瘦得快要脫了形,好在,習武之人底子好,等傷口不再影響進食,燕王很快也就恢復了過來。

散席後,殷蕙、魏曕還是跟著其他幾房兄弟先回東六所,好像他們並不會外出一樣。

外面有燈會,燕王府裏處處也掛上了花燈,一路看過來也很漂亮。

魏杉問紀纖纖:“等會兒二嫂你們還出去逛燈會嗎?”

殷蕙不由地豎起耳朵,若紀纖纖魏昳也去,大家會不會碰上?

紀纖纖捧著手爐,開口先噴了一團白霧出來,很是嫌棄地道:“不去,太冷了。”

魏杉:“前幾年你不都去了嗎?”

紀纖纖嘴上道:“正因為去的次數多了,沒什麽新鮮的,所以不想再去。”

她心裏則想,前幾年她也算是新婦,看魏昳新鮮,看平城也新鮮,拉著魏昳出去玩,既能向徐清婉顯擺魏昳對她的寵愛,又能盡了自己的遊興。如今,她孩子都生了兩個了,雖然還是在意魏昳,卻沒了寒冬晚上拉他出去玩的興致,只想早早地鉆進被窩,睡個舒服覺。

走在前頭的魏昳也在留意妻子與妹妹的對話,聽到紀纖纖的回答,他很是松了一口氣。

逛什麽逛,前幾日被父王拉去騎馬吹風,他都流了兩天鼻涕,今晚再去折騰,他非病不可。

魏曕目視前方,心中另有想法,殷氏肯定一直都在羨慕二哥願意陪二嫂出門,所以抓到機會便提了這種要求。

他偏頭往後看去。

殷蕙往前走,他一回頭,她當然注意到了,目光相觸,殷蕙便笑了笑。

魏曕馬上轉了回去。

澄心堂裏,金盞銀盞已經將夫人出門要帶的東西準備好了,兩個精致小巧的手爐、兩個暖烘烘的湯婆子,當然,還有放在錦盒裏的五本珍貴的書冊。

衡哥兒還醒著,穩穩地坐在床上,看丫鬟們圍著娘親轉來轉去。

魏曕就在前面等著,殷蕙不好耽擱,穿好鬥篷後,殷蕙走過來親了小家夥一口:“衡哥兒還小,等你長大了,娘再帶你出去玩。”

小小的衡哥兒很好哄,乳母拿個布老虎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殷蕙趁機離開。

今夜無風,但空氣冷冽,與魏曕匯合後,殷蕙遞了一個手爐過去。

魏曕沒接:“我不冷。”

席上喝了點酒,如今披著鬥篷都嫌熱。

殷蕙便把多余的手爐交給金盞拿著。

主仆幾人默默地走到了東華門外。

東華門離東六所最近,但只有魏曕在時殷蕙才能走這個門,沒有魏曕等兄弟陪著,她們這些內室夫人要出府,只能走北面的後宰門。

守門侍衛見到魏曕,立刻開門放行。

外面馬車已經備好,金盞、銀盞先將湯婆子、熱茶等物放進車中,收拾好了,兩個丫鬟跳下來,今晚她們無須同行。

夫妻倆上了車,長風騎馬跟在外面,這就出發了。

車裏,殷蕙懷裏抱著一個湯婆子,手裏再捧個手爐,身上夠暖了,只是腳上還差點。

既然是出門賞燈,就不能戴那副沉甸甸影響走路的鞋套,好在剛吃過飯又走了兩趟,並不是太冷。

魏曕坐在旁邊,見她這副怕冷的姿態,問:“既然如此怕冷,為何還要去賞燈?”

就因為想與二嫂攀比,便做這些自討苦吃的事?

殷蕙自然不能說實話,聽出魏曕語氣裏的嘲弄之意,她眸光一轉,垂首道:“想您陪陪我。”

那聲音輕輕柔柔的,情意滿滿,魏曕抿唇,看向窗外。

罷了,只這一次。

一路無話,馬車先去了殷家。

魏曕讓殷蕙將書匣交給長風,由長風進去送到殷墉手裏,他想早點回府,不想浪費時間客套。

“出發吧。”

長風剛接過匣子,魏曕便吩咐車夫道,長風毫無意外之色,顯然魏曕事先交代過他,讓他送完書再去追車。

殷蕙只能眼巴巴地看了眼娘家大門,不過,前陣子才在家裏住了一晚,後面也能經常見面,倒也不必太惋惜。

她只是心疼祖父,等會兒祖父肯定會快步趕出來,卻連個馬車的影子都看不到。

為這份心疼,殷蕙連假裝興致勃勃都懶得演了,垂著眼,對著腳上的靴子發呆。

魏曕的視線也投了過來。

她穿的是一雙杏黃底的緞面靴,最近她好像花了很多心思在打扮上,光這雙緞靴都繡得精美無比,深綠色的荷葉托起一朵大紅嬌艷的荷花,周圍再點綴一些小荷花。只是夜寒天冷,遊人百姓也都是奔著賞燈而去,誰又會注意到她穿了這麽一雙好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