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臘月裏又下了一場雪,到小年時還沒有融幹凈,屋頂背陰之側仍然鋪著一層白,偶爾露出一角青色檐瓦。

陽光倒是明媚,照得那雪反射出刺眼的白芒。

晌午燕王府裏有家宴,殷蕙、魏曕提前抱著衡哥兒來到了勤政殿側殿。

衡哥兒十個月大了,不但爬得飛快,還能扶著東西搖搖晃晃地走來走去。手腳越靈活,小家夥越不安分,才在乳母懷裏坐了一會兒,就哼唧著要下地活動,乳母只好彎著腰跟著他走,雙手架著衡哥兒的腋窩。

衡哥兒漫無目的地轉了一會兒,忽然有了目標,開始挨個去看側殿裏坐著的人來。

從徐清婉、紀纖纖、殷蕙看到魏杉、魏楹兩個姑娘,再從世子爺魏旸、二爺魏昳、親爹魏曕看到四爺、五爺兩個少年郎。

大郎、二郎都不摻和,三郎興高采烈地跟著五郎一起逛,四郎則賴在乳母懷裏,對小五弟的巡視毫無興趣。

“五郎真愛笑,性子也外向,誰能猜到他是三弟的孩子。”

魏昳被五郎逗得直樂,隨口道。

魏曕斜了他一眼,若論愛笑,魏昳最愛笑,難道衡哥兒就該是魏昳的骨肉?

魏昳本就好色,再說這種話,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在拐著彎占殷氏的便宜。

不過,在場的也就他想多了,世子爺魏旸就沒有想歪,微笑道:“應該是隨了三弟妹。”

魏曕頓時看他的笑容也覺得刺眼起來,大哥怎麽知道殷氏愛笑,難道大哥經常窺視殷氏?

“抱!”

逛到五爺面前的衡哥兒忽然又往回走,最後清晰地叫了一聲,撲向爹爹的懷裏。

魏曕唇角微揚,將兒子放到腿上抱著。

魏昳:“瞧瞧,三弟果然外冷內熱,五郎不怕他,說明三弟平時沒少逗五郎。”

魏曕並未否認。

這時,燕王、徐王妃並肩走了過來,後面跟著李側妃等四個妾室。

眾人起身相迎,魏曕也及時將衡哥兒還給了乳母。

三郎早就跑回徐清婉身後了。

於是,只剩衡哥兒與乳母站在幾位爺這邊,衡哥兒還在扭來扭去,想脫離乳母的懷抱。

燕王笑道:“五郎在鬧什麽?”

魏曕解釋道:“能走了,就不肯讓人抱了。”

燕王眉峰一挑:“這麽快就會走了?放下來我看看。”

燕王是個大忙人,偶爾才會分點心思在孫子上,家裏的幾個孫子在他眼中都像地裏的蘿蔔,隔一陣子不見,蘿蔔頭們就變了一個樣。

衡哥兒小蘿蔔就被乳母放了下來,乳母還是在後面扶著他,本以為衡哥兒還會去找三爺,沒想到衡哥兒四處看看,竟然帶著乳母朝燕王走去。

乳母來不及思索,已經下意識地跟著了。

轉瞬之間,衡哥兒就來到了燕王面前,小胖手往燕王膝蓋上一放,燕王也配合孫子,將小家夥抱了起來。

衡哥兒討人喜歡不假,但大家也都看出來了,燕王似乎格外疼愛衡哥兒。

李側妃看看自家的二郎、四郎,酸溜溜地開口了:“都說幺兒招人疼,這話真是一點都不假,從大郎到四郎,哪個叫您如此稀罕過。”

燕王一心逗衡哥兒,沒理她。

李側妃再看看膽大包天敢拉燕王胡子的衡哥兒,笑了笑,對衡哥兒道:“五郎好好珍惜這段時間吧,再有幾個月你可能又要多個弟弟了,到時候咱們家幺孫就換人嘍。”

燕王心中一動,想起來了,徐王妃好像跟他說過,老大屋裏有個姨娘號出了喜脈。

子孫昌盛,燕王心情更上一層樓。

魏昳盡量縮著脖子,很怕父王又注意到四郎的孱弱。

幸好,今日燕王並沒有找他的茬。

吃吃喝喝的,這場家宴持續了快一個時辰。

散席後,魏曕幾房一起朝東六所走。

紀纖纖挨著殷蕙,好像她與殷蕙很親密一樣,打聽道:“三弟妹平時都是怎麽照顧五郎的,瞧五郎那小胳膊,都快比我們四郎的腿還要粗了,我可真是羨慕,你給我支支招,我好早點把四郎養胖起來。”

殷蕙笑道:“二嫂比我先生幾年,您把二郎養得那麽好,莊姐兒也白白胖胖的,我可不敢班門弄斧。”

紀纖纖意味深長地看著殷蕙。

經過這一連串的試探,她算是明白了,殷氏果然城府深沉,先前的卑怯都是裝的而已。

“看你說的,我雖然長你幾歲,但也都是白長了,還不如你會教孩子,瞧瞧父王多喜歡五郎,都把大郎比了下去。”

殷蕙再次欽佩起紀纖纖的挑事功夫,總能想辦法用她擠兌徐清婉。

“二嫂說笑了,五郎現在還小,能靠笑臉討父王喜歡,等他再大幾歲,調皮搗蛋不好好讀書,遲早也要被父王責罰,若五郎能有大郎的一半聰敏懂事,我都滿足。”

殷蕙慚愧地道,而且她說的也是實話,論沉穩懂事,大郎一直都是小兄弟幾個當中的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