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缺心少肺 你爹沒兒子,你想他絕後?……

高氏爬起來又掄起她的小拐杖。

張小芳架起大鐵鍁迎戰。

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一個年輕力氣大,一個年老力道小,一個如花似玉, 一個行將就木。這麽鮮明的對比看得王秋香嘎嘎笑。

高氏不敢對著張小芳罵, 還不敢對著她罵嗎。

“笑笑笑笑死你!”

王秋香抓起墻上的土坷垃就砸——身為兒媳婦不好打老婆婆, 還不敢打你個不省事的大娘嗎。

高氏又掄起她的小拐杖朝王秋香招呼。

王秋香嗖一下縮下去。

高氏氣得大罵:“孬種,有能耐你別躲——”

“還打不打?”吃個雞腿跑兩圈, 根本不頂事。張小芳餓了, 忍不住打斷她的話,“不打以後不許再罵我, 也不準再罵我爹和我娘。”

高氏轉向她, 看到墻頭上的破盆,後退兩步:“我想罵就罵,你算老幾!”

張小芳想一下:“我家老小咋了?打你還非得老大才行啊?要是這樣那我就是老大。”

“你打個試試!”高氏仗著退到安全距離蹦跶起來,別提多囂張。

張小芳舉起盆,作勢把剩下的都撒下去。

高氏瞬間像被人攥住喉嚨,一個字不敢說。

張小芳不鬧這一出,她爹早晚得把老太婆和張老二一家叫過來見見方劍平這個新女婿。

他們過來就跟蝗蟲過境差不多。

占了人家閨女的身體,總要幫人做點什麽。

“我跟你說, 我和方劍平領證了, 他現在是我的人, 但不是你孫女婿,以後也不準欺負他。還有你個廖桂枝, 敢欺負我家方劍平,我打死你個不省事的老女人。以後少往我家來。你那個小兒子愛給誰給誰,別想過繼給我爹。”

高氏一聽這話急了:“混賬東西!你爹沒兒子,你想他絕後?”

“方劍平不是?我倆不會生啊?”張小芳瞪大眼睛看著她。

高氏噎住了。

方劍平聽到那邊消停下來頓時想笑, 也終於明白張小芳幹嘛鬧這麽一出,原來是想絕了張老二一家的念想。

張老二一家平時肯定沒少過來說小芳傻,過繼個男孩過來以後還能幫傻小芳撐腰。

方劍平覺得他們一家別惦記張小芳,就算沒人敢娶她,一個人過也不會很慘。再說了,小芳以後也不會是一個人。

小芳跟他離了婚沒人敢娶,他就把小芳接家去。對外就說是他妹妹。城裏人又不知道他在農村的情況。

只是這些還早。說不定他得在農村呆一輩子。

他現在是張小芳的家人,應該幫她一把,“小芳,一個女婿半兒。”

張小芳眼中一亮,大聲說:“方劍平說了,一個女婿半個兒。”

方劍平又說:“我還是上門女婿。”

“聽見了吧?方劍平說他是上門女婿跟兒子一樣。”

高氏和廖桂枝聽見了。

躲在廚房觀望的高素蘭和張支書也聽見了。兩口子互相看了看,都不敢相信這話是方劍平說的。

高素蘭小聲問:“劍平啥意思?”

張支書也理不清了,“回頭我問問?總不至於吃了小芳一個雞腿喜歡上她了吧。”

“做啥美夢。就咱家小芳那二百五的性子,劍平能看上她眼得瞎成啥樣。”

張支書不愛聽這話,“咱小芳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人家劍平可說了,咱小芳是大智若愚。”

“安慰的話也信?那是人劍平厚道懂禮數,不好意思說她傻。”

張支書問:“她在劍平心裏真是個傻子,劍平犯得著這麽說嗎?”

高素蘭心生警惕,“老頭子,咱可說好了,等他爸的問題查清楚,他能回城就讓他回去。你不會想變卦吧?”

憑良心說,張支書非常想變卦。

這話要是說出來,他這個老婆子不光得天天盯著他,還有可能把他趕去跟女婿住,她們娘倆睡正房。

張支書:“想哪兒去了。我就這麽一說。”

高素蘭打量他:“咱倆結婚二十多年了吧?”

張支書明白她潛在意思,一個被窩睡這麽久,她還能不了解他。

“你想想昨天的小芳再想想今天的小芳。”

高素蘭沒懂:“別打啞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沒上過學,連自己的名都是咱倆結婚的時候你算給我起的。”

“昨天早上讓她洗臉她咋洗的?濕一下臉就找毛巾。今天洗出一盆黑水。”說到此張支書忍不住嘆氣,“就是跟昨兒一樣不懂事,那麽臟的水居然能理直氣壯地讓劍平洗。”

高素蘭還是沒懂。

張支書繼續說:“劍平讓她塗雪花膏,她老老實實塗了吧。你說了多少次?搭理你了嗎?我的意思她要能一直這麽聽話,說不定越來越懂事。”

“然後劍平跟她當真夫妻?”高素蘭搖頭,“你可真敢想。有閑心想這些,還是想想回頭見著咱娘你咋說吧。”

張支書勾頭朝外看看,女婿扶著梯子,閨女坐在墻頭,扛著鐵鍁跟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將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