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黃昏的光有些曖昧,安以農有一瞬間看迷了眼,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是你?謝先生?”

“所以我看錯了?”安以農心愚,可是那一刻,他真的覺得是先生來了,那是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

“又見面了,我姓謝,謝禦。”鄰居微笑著,他用客氣的微笑掩蓋了所有的心思。

“哪個禦?”安以農反射性問。

鄰居不懂他的急切,但還是回答:“君子六藝的禦。”

這麽巧?安以農心頭跳了一下,他強行壓下心裏那不可思議的猜測,努力用平靜的聲音問:“謝先生怎麽會在這裏?”

“我住附近,路過這裏,誰知道聽到劍鳴,所以特意過來看看,你學過劍?”

“只是自己胡亂學了一點。”安以農回答。

“翩若驚鴻,宛若蛟龍,讓人見之難忘。”

謝先生不自覺泄露了一點真實的欣賞和喜愛,安以農又愣了愣:先生也曾這樣評價他的劍術。

那時候他是怎麽回答的?他回答:這是形容女子曼妙輕盈的身姿的,怎麽能用來形容我一個男子?

“抱歉,我忘記了這是形容女孩身姿輕盈的,不適合形容男孩子。”謝先生表達歉意。

聽著這句熟悉的話,安以農怔怔看著他,幾乎就要問:你是誰?

“你知道‘以農’嗎?”

謝先生有些遲疑:“新出的漫畫家?”

“大概只是巧合?這世界上果然沒有那種美事。”安以農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心。

感覺自己實在狼狽的安以農隨便找了個理由,說自己還有事。

“抱歉,打擾了。”

謝先生很體貼地走了。

離開安以農家的大門後,謝禦繞道去了後門,進了自家別墅。

他家的別墅裏沒有練功房,但是家裏擺著長劍作裝飾。謝禦抽出劍,看了一會兒,忽然隨手出了一劍,比安以農的更快更重,但沒有了那種輕靈感。

“先生?”他收好劍,眉頭皺起:他剛剛好像認錯了人,是把我看成了誰?

喊先生的時候,那雙眼都亮了起來,好像荒蕪中終於看到了綠洲,而他的聲音帶著喜悅,表情柔軟又可親,教人好奇,又……有些不爽。

看起來似乎是很重要的人,可是為什麽從來沒有提起呢?

他來到書房,拿出裁剪好的小紙條,打開了,提筆寫下第一個字‘今’,可是筆懸在半空,第二個字半天沒有寫下。

半晌,他拿起小紙條揉搓成了一團,丟進紙簍裏。

“真是。”他拍著自己的額頭,“弄得好像年輕人談戀愛一樣。”

那可是一個比他小了十多歲的小男生。

一定是最近太忙,忙昏頭了。

大概是這一次練劍找到了感覺,之後的日子安以農靈感如泉湧。

他不但在家裏畫,在學校也偷偷畫,用了不到一個星期就把《大漠英雄傳之魔鬼城》的最後一戰和後續故事畫好了,最終一話很快登在《畫友》雜志上。

《大漠英雄傳》一直是最近的爆款漫畫,先不說兼具男性力量美和女性柔和美的畫風,也不說時不時震撼眼球的大場面背景描繪,單單是裏面古典和現代融合得很好的劇情就能吸引來不少武俠題材漫畫的愛好者。

但是誰也沒愚到,《畫友》雜志上《大漠英雄傳》最終話發售的時候,它的銷售量居然在大賣的基礎上再一次提升了30%左右。

之前沒有把這個新人看在眼裏的同行直咂舌:新人漫畫家的第一本書,銷量居然直逼頭部漫畫大家,這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怪物?

他們買了雜志來看,越看越心慌:“這人的手太穩了,他一定有很厚實的古典人物白描功底,衣飾線條流暢飄逸,甚至能看出一點敦煌藝術的影子,裏面的角色動起來都是一股仙氣。”

再一看那些場景繪畫,活生生就是邊塞古詩的繪畫版,什麽‘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什麽‘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

連裏面的人物也特別契合整個背景,或站或走,人物形象既突出,又和諧。畫者的構圖讓人拍案叫絕。

有實景,有意象,再配上風沙中的商隊或者騎馬持刀的將軍,這簡直就是看得見的詩。

他們甚至懷疑這是已經在古典繪畫圈有了一定名聲的人隱瞞身份來漫畫圈‘試手’的。

同時,一些漫畫雜志也終於下定決心。

更新速度這麽穩定就算了,劇情還一直走高,收尾更是簡潔有力,最後一戰畫面效果爆裂,直接把《大漠英雄傳》從‘好看’一舉提升成‘經典’。

“以農到底是誰?找出來,把他挖走!”

社長也打電話過來報告了最終話的銷售量,也提到了出《大漠》單行本的事情,不過他也有些擔憂:“《大漠》之後,沒有合適的漫畫接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