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先生先生,我好喜歡你啊。”喝醉的安以農比平日還要黏人,像個小糖塊兒,含在嘴裏能化成蜜。

顧正中用熱毛巾給他擦過臉和手,又擦腳丫子。他的腳踝上還掛著當年顧正中親手套上的紅繩,這麽多年也沒有褪色。

紅色的繩子在雪白的腳踝上晃動,有種說不出的誘惑。

“嗯。”醉得迷迷糊糊的人躺在自己熟悉的人的懷裏,將腳蜷縮起來,嘴裏哼哼著,“癢。”

安以農已經是個青年,穿上官袍十足威嚴,但是他脫下官袍,卻帶著一種少年氣。這種少年氣不是臉,而是一種一往無前的勇氣和堅信理想的天真。

“以農會一直喜歡我嗎?”顧正中輕輕拉起他的手,覆在自己臉上。他的心上人是冬天的艷陽,而他卻是黑暗中不死的邪物,既無趣,又虛偽。

正人君子不是他,每天想著掠奪的惡鬼才是他。

顧正中偶爾也有這樣的擔心,有一天安以農厭倦了他,或者看破了他,會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麽,安以農睜開眼,眼裏還醞釀著醉意,說話卻很清晰:“先生,新年快樂。我有壓歲錢,放在先生的枕頭下面,明天給你驚喜。”

說著自己傻傻笑起來。

結果顧正中真的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大紅包來,裏面卻不是銀子或者銅錢,而是一封婚書,一封不正規的,兩個男子,不,一人一鬼的婚書。

他愣住了,一時大腦都是空白的。

還醉著的安以農還不知道驚喜已經被自己說破,還在笑著說:“先生,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想和你迎接同一個新年,一輩……”

顧正中從他柔軟溫熱的嘴唇上嘗到了淡淡酒味,比他喝過的所有酒都要甘甜。

紅紗帳無聲滑落,冰涼的手指從腳踝的紅繩開始,一點點試探。

安以農輕哼著,骨頭都要抽沒了一樣懶散。冰涼滑膩的感覺讓臉頰發熱的他湊過去,仔細看了看,認真辨認:“先生。”

“嗯。”顧正中的聲音微微沙啞。

“好困,想睡。”

顧正中看著懷裏已經睡過去的安以農,半天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他笑了一聲,搖搖頭:“罷了,時機未到。反正……我們還有一輩子。”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等出了元宵,忙碌的日子又開始了。

休息過的俘虜被統一拉走修路,衙役們穿著厚厚棉服出去,一家一家確認,看看是不是都熬過了冬天。如果不幸沒有熬過,就要做登記。

路上的商鋪也都打開店門開始做生意。

不過最讓定沙縣的人好奇的應該是縣衙裏貼出來的招工告示。

“咱們知縣大人要招什麽?”不識字的人問上面的胥吏。

“咱們大人剛剛修了磚窯和瓦窯,正招會燒磚燒瓦的工匠。除了他們,還招能修房子的木匠和泥水匠,以及能打水井的井匠。不過招最多的還是修路的,不需要會什麽,有一把子力氣就行。”

“給工錢嗎?”有人心動了,他們的糧食在這個冬天就消耗得差不多,再沒有進項就要餓肚子了。

也是這個新知縣剛給人分過土地,他們才有膽子過來問問。換了上一個知縣,跑都來不及。

“當然給,一個月五百文,包一頓中飯。”

胥吏這話一出口,好些人心動了。不過也有人問其他幾個需要手藝的活是不是也有這麽多。

“如果只是小工,那就是八百一個月,如果是大師傅,那不得了,一個月一二兩銀子呢。”

高薪吸引來不少工匠和勞力,路開始修,才修好的磚窯和瓦窯開始整日整夜燒制磚頭和瓦片。

知縣大人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圖紙,可以做出極好用的‘風箱’,一推一拉爐火燒得旺旺的,出來的磚瓦別提有多好了。

此外知縣還命人新修了一個窯,只是不知道要燒什麽。

定沙縣的人不知道的時候,安以農給京城的啟帝去了一封信,介紹了一種名叫做水泥的好物,只用石灰、黏土和鑄鐵後的礦渣就能做出來,是上等的磚石粘合劑。

安以農把這方子給了啟帝,並且自告奮勇,說他們定沙縣願意做個試驗品,為啟帝試試水泥好用不好用,只要啟帝送點煉鐵後的礦渣就行。

瞧他說得這樣天花亂墜,啟帝能不動心?很快,幾車煉鐵之後的礦渣就送來了,而那修好之後一直不見動靜的窯也開始燒造東西。

那些灰不溜秋的粉末都被細心地收集起來,但沒人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

縣衙外又貼出了告示,要招工,力氣要大,做事要認真。主要工作是摔泥磚、晾曬泥磚。

定沙縣的人猜測縣裏要修縣衙,之後商人們也帶著遠方的圓木來了,這讓他們更加堅信自己的懷疑。

然後傳來駐軍剿匪的消息,這一次,他們剿的是主幹道兩旁劫道的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