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看看,這麽高的石料,上面就是我們村子的名字。”村長等人領著眾人站在村口,今天是他們村子正式改名的日子——三錦村。

巨大的石碑用顏料塗成白、紅、黑三色,村名則為金色,上面鑿刻了許多活靈活現的錦鯽魚,這就是他們新村名的由來。

幾年前本村村民田喜培育出了一種三色、兩色的花色鯽魚,因為形態很美,又容易飼養,價格也不貴,一下就火了。

雖然其他地方早就人為專門選育金魚,並且養出了許多稀罕品種,但是都沒有形成規模,也不像這裏這麽便宜。

‘田喜’的生意一直很好,很多達官貴人使人來買,一買就是一池子。

田喜有感於村民照顧甚多,決定將養魚技巧傳授給村裏人,並且贈送魚苗,這不,他們村裏幾乎人人都養了錦鯽魚。

久而久之,他們村便被人叫做‘錦鯽村’。

其實其他村子也有人來學,不過養魚看天分,一樣的魚苗,一樣的方法,就是有人能養好有人養不好。

田喜養的就特別好,聽說他還培育出了幾尾通體金色,只有腦門一方紅印的錦鯽魚,謂之‘朱印金錦’,縣裏的大人花了百兩銀子來買。

村裏其他人賺不到那麽多,但一年也能多一二兩的補貼。並且照顧魚也不用費什麽勁兒,不講究的喂紅蟲和蝦米,講究的專門去田喜那兒買飼料喂,小孩子就能照顧好。

之後安以農又教村裏人用紙和竹絲做錦鯽燈籠、錦鯽掛飾、錦鯽荷包……

短短兩年時間,三色錦鯽就成了這個村子的代名詞。只要和三色錦鯽魚有關的,來這個村子總能買到。

甚至還有那書生聞名前來遊玩,離開時往往要帶走一缸水草幾尾魚,這就又是一個進項。

也不耽誤農活,也不需要額外的付出,每年能多好幾兩的銀子,甚至家裏姑娘小夥嫁娶也比以前順利,村裏誰不念他的好處?

當然,促使村裏人下決心改名的還因為一件事,田喜在幾個月前成為秀才啦,且是新朝第一屆的頭名,即為案首。以後有很大希望考上舉人呢。

據說他這個月就要出發去縣學讀書,村裏人便趕在他離開前改了村名。

“你等待數年,就是為此刻?”

竹舍中,金魚在白瓷盆裏遊,紫銅香爐裏香煙渺渺,安以農提著筆正在練字,一只手從虛空中伸來,按住他的,引導著他,一筆一劃龍飛鳳舞。

安以農不答,他只是放下筆,轉過身。

當年瘦骨嶙峋的小兒如今是個玉樹般出眾的男人,淡青色薄紗罩著鵝黃色的中衣,玉帶勒著細腰,體態清瘦氣質出塵。

只要不捉弄人,他就跟畫上的仙人一般出眾。

顧正中看著他,手指輕輕撫過自己垂下的龍須碎發:他已長大,再不能如從前一般攏在懷裏練字了。

“如果先生要問,我是否就等著女帝臨朝,做新朝第一屆的秀才。”安以農帶著淺笑,“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朝夕相處,這日子久了,安以農也學會了顧正中的神態,無論談吐舉止,都有意無意貼近了某人。他自己不說,絕不會有人相信這是一個平民出身的學子。

“女帝還沒收復疆土時,就頒布‘田稅法’,以丁收稅改為以田畝收稅,赦賤籍為農籍,鼓勵寡婦改嫁,重農桑水利,重武,不以出身論高低,喜重用有才德的人……我要將學問售於帝王,自然要為它找一個合適主人。”

安以農拿著一把傘緩步出門,他不在乎上司是男是女,他只在乎對方容不容得下他。

也是當年馬哲沒學好,頂好的屠龍術沒把握住,現在還得一心科舉,為封建社會的穩定添磚加瓦,簡直無言面見政治老師。

“哎,羞談自己是穿越者。”

系統:……

顧正中走來,剛剛靠近,安以農就打開傘,小心將他罩在裏面。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鬼怪奇談或者話本的影響,他一直覺得日光對顧正中有傷害,所以顧正中在時,他出門就要打傘。

顧正中也不說破,就仿佛他真是那種才成形的小鬼,日風一吹就散。

兩人走著雜草叢生的小路,雖然沒有說話,卻是默契十足,有時一個對視,甚至無需對視,就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

路上的村民都來和他打招呼,掛著竹籃的小姑娘更是小跑兩步,走近了卻又紅著臉怯怯不敢直視。

安以農目不斜視,舉著傘離開。

安以農十九周歲了還不肯成親,這村裏最美的姑娘為他等到十七,嫁了出去,卻還念念不忘。

村裏人只嘆造孽,卻也沒有阻攔自家姑娘偷偷的欽慕:那樣的人是村子留不住的,也是村裏的女孩留不住的,看了又能怎麽樣呢?看看好的提高眼界,總比眼皮子太淺隨隨便便就被小混混騙走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