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早知道,我今天就放開吃一頓麻辣香鍋了。”安以農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想著。

地上流了很多血,從他肺部湧出來,一些湧到外面,一些堵在呼吸道裏,仿佛溺死般痛苦,連吐出的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好看了一輩子,臨死這般猙獰,可怎麽辦?

刀刺中肺部,連著心臟的那根動脈破裂了,他似乎能‘聽見’心臟拼命想要拯救這個軀殼,卻被血液無情溺斃的哀鳴。

活不了了,就是立刻送上救護車也來不及了。

“血液從身體裏慢慢流出去的感覺,真冷啊。”

“你站得太高了,我抓不住你。”腿被人抱著,闖入者笑得猙獰,哭得傷心,整個人都是扭曲的,“求求你看看我,回頭看我一眼吧,我喜歡你十多年了!”

安以農失聰七八年,卻會唇語,他讀懂了這個兇手的話,臉上露出一個冷漠至極的笑。

“以後你就屬於我了,我會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石碑……唔!”隨著匕首沒入脊背,殺人者眼睛睜大,瞳孔裏是安以農的倒影,微笑的倒影。

“你喜歡我,關我什麽事?”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安以農松開手,手裏的短匕已經沒入殺人者的後背,正是肺部動脈所在,和安以農如今傷處一樣。

殺人者跪在了地上,明明要死,他卻笑了:“別人會以為我們殉情嗎?”

“哦。”安以農依舊冷漠無情,他拔出短匕,用著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行兇者,“滾遠點。”

那種不在意和毫不留情的鄙夷直接將行兇者激怒,然而行兇者也沒有力氣了,他怒視安以農,想要指責什麽,嘴裏卻吐出一大口血。

安以農艱難笑著:“你死了,我們就兩消了,我會忘記你。”

他很知道怎麽刺激這種瘋狂的私生粉,所以連死亡都不怕的行兇者露出驚慌表情,嘶吼著:“你不可以!”

“我可以,並且一定會這麽做。”

行兇者氣得大口吐血,世界都快被染紅。

世界漸暗,安以農虛弱地喘著氣,忽見一個鎏金的獎杯在地上滾動,約莫是爭執時滾下的。

‘XX屆青年歌手選拔賽冠軍’,上頭刻著安以農的名字。

回憶起拿獎時的意氣風發,他嘴裏咳出一口血,眼角也紅了,只是臉上依舊在笑:生命苦短啊。

他緩緩閉上眼:如果有下輩子,他要痛痛快快地活著,誰也不能讓他委曲求全。

意識在黑暗中漂流,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漸漸有了光。

“我們分手吧。”

一個陌生的聲音出現在耳中,因為太久沒有‘聽到過’什麽,安以農有些詫異,還有些驚喜,他感覺自己像是輕飄飄的雲落在地面上,凝實了。

世界從模糊到清晰,安以農聽到了雨滴打在樹葉上,又滴落泥土的聲音,節奏如此輕快活潑,在風的縱容下敲打著他的耳膜,喚醒他的世界。

多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了?

驚喜,無措,安以農伸手輕輕搭著耳朵傾聽外面的聲音,眼圈漸漸紅了。

“你什麽表情?用眼淚威脅我?”模糊的影子高高在上,發出破壞性的噪音。

“噓——”不知道是現實還是夢境的安以農做了個靜音的手勢。

眼前那模模糊糊的高大影子卻還要來拉扯他,美妙的大自然的樂章一直被破壞,往日脾氣還算不錯的安以農此刻整個煩躁起來:“停!安靜!”

他單手摁住那個總是發出噪音的嘴,珍惜地側著耳朵聽風聲和雨聲,還有遠處汽車駛過積水的路面帶起的水花聲。

仿佛一出交響樂。

安以農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笑容,快樂從他眼中暈開,擴散到嘴角,眼睛裏似乎也閃動細碎的星芒:好久不見,聲音。

直到衣服都濕透了,安以農才冷靜下來,他擡頭看著被捂著嘴唇的高大男人,有些茫然:“你是誰?嗯?”

安以農摸摸自己的喉結,他的嗓音是這種沙啞質感的煙嗓嗎?

“你裝什麽傻?”高大男人推開他的手,“不知道我是誰?趙澤。”

安以農仔細地看他,結果毫無印象。他有些遲疑:“趙澤?”是誰?

這個自稱趙澤的高大男人,他身上帶著狂躁感,仿佛在生氣:“我來通知你,我們分手了。”

分手?

他眼光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了?

安以農無論如何想不起這個人是誰,他警惕地看向四周,是什麽惡搞綜藝節目嗎?

“我們交往過?”

有點壓不住脾氣的趙澤黑著臉,“別裝瘋賣傻,我不吃這套。因為不願意分手,連失憶這招都使出來了?”

他一把抓住安以農的手腕,攥得死緊。安以農掙開,表情微沉甚是不悅:“我真的不認識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認識我?就算找借口,也該找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