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修) “溫小姐請放心,今……

馬車已然行駛一段路,溫庭姝依舊規規矩矩地端坐在五色絢爛的坐榻上,面沖著車壁,一動也不敢動,她面前車壁上浮雕螭龍紋,那威武懾人的模樣更加令讓溫庭姝心慌腿軟。

想到自己此刻竟與一年輕男子獨處一馬車內,溫庭姝臉瞬間發燙起來,仿佛被火烤過一般,雙頰嫣紅,連那白皙瑩潤的耳朵都未能幸免。

經過前一夜以及方才他待她種種舉動,溫庭姝相信,這江世子是個正人君子,不會趁人之危。盡管兩人清清白白,可若讓人知曉她與他獨處一馬車之內,她仍舊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她感到害怕,羞恥,卻又莫名地心生期待。

期待著什麽?說不清,道不明。而這樣陌生的情緒令她坐立不安,溫庭姝撐在坐榻上的纖纖玉手微微收緊。

她如此輕易的上了江世子的馬車,江世子會如何設想她?

他會不會認為她是個輕佻不自重的女子?

溫庭姝心往下沉了沉,胃中有些犯惡,鼻子酸酸的。

溫庭姝不自覺地吸了下鼻子。

馬車內很靜,所以她這吸鼻子的聲音太過於突兀,讓人無法忽視。溫庭姝一僵,有些難為情。

正斜靠在榻上假寐的江宴鳳眸懶懶睜開些許,與溫庭姝偷看他的不安目光恰好對上。

溫庭姝心口猛地一跳,不知如何是好,隨後想到自己並未道謝,剛想與他說一聲謝,卻不想江宴已若無其事的轉開目光,隨意從一旁小幾上拿起一本書籍,垂眸專注地看了起來。

溫庭姝心神一松的同時,又莫名地感到些許失落。

如此才好,避嫌。她暗忖。

方才匆匆一眼,便看到這馬車內極盡靡艷,與這馬車的主人倒是極為相襯,他旁邊的幾上當著鎏金臥獅香熏爐,裏面不知焚了什麽香,香氣裊裊彌漫在車內,先前在他身上聞的那股香氣便是由此而來。

溫庭姝不覺悄然溜去一眼,落在那一截兒籠在寬袖中執著書籍的手上,他的手很修長,溫潤白皙,若玉沉靜水之中。

再往上,他另一手輕輕抵著額角,修眉入鬢,朱唇挺鼻,端得一派雍容華貴之氣度,光線很暗,也不知曉書上面的字能否看得清楚,但他神色看起來很專注。

溫庭姝雖未見過多少男人,但也知曉他的容貌可以以用美麗形容,而且是世上少有的美麗。

“溫小姐請放心,今日之事只有天地知,你我知,我不會說出去,溫小姐的名譽亦不會受損。溫小姐不必胡思亂想。”江宴忽然開口,淡淡地說道,說話時,他仍舊看著書籍,並未擡眸看她。江宴知曉她面皮薄,她若因今日之事想不開尋短見,那他就白救了她,所以有些話還是有必要說出來。

他向來不喜歡多管閑事,甚至有些厭煩多管閑事,只是看到了,總歸是無法視而不見。

溫庭姝聽著他淡淡卻暗含著安撫的語調,內心所有的顧慮突然之間全部煙消雲散,沉甸甸的心變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溫庭姝想不通,如此溫柔體貼,又替人著想的男人怎麽會被人傳得名聲那般不堪。

這般想著,溫庭姝抓著羅帕輕按著朱唇,低著頭,小聲地說道:“你……你是個正人君子。”說完不由覺得羞澀難當,只將粉頸垂得更低。

正人君子?江宴擡起鳳眸微微詫異地看向溫庭姝,唇角不覺微勾,這小姐還真是天真。江宴好笑,內心很不以為然。

不過他們兩人之後不會再有什麽交集,讓她誤會又有何妨?江宴微微一笑,“那就多謝溫小姐的誇贊了。”

聽著他略帶玩笑的話語,溫庭姝芳心不禁怦怦的跳個不止,不由脫口而出:“是我該謝你。”溫庭姝星眸微擡,又與江宴深邃莫測的目光相觸上,慌得她忙錯開目光,壓下心中紛亂的情緒,她面容恢復沉靜,保持著端莊矜持的姿態,正色道:“承蒙世子兩次搭救,奴不知該如何感謝世子。”

江宴莞爾一笑,“溫小姐太過客氣,舉手之勞罷了,溫小姐不必掛在心上。”他放下手中書籍,正了正身,在溫庭姝以為他要做什麽而感到有些緊張事,他卻只是伸手將車窗簾挑開一線,隨後提醒她道:“溫府快到了。”

溫庭姝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內心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反而有些低落。

如果路程能夠再長一些便好了。

念頭一起,她驀然驚住,她這是怎麽了?

溫庭姝抿著唇,陷入思索。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一聲“籲”,馬車停下。

溫府到了,依舊是停在上次的地方。

“溫小姐到了。”

聽著江宴沉穩而優雅的語調,溫庭姝心忽然升起不舍的情緒。

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聽他的聲音。

也許,她與江宴一而再的碰面是上天注定。

也許,江宴鐘情於自己,否則先前又怎會她家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