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紀明鈞 近幾年全國都在倡導節約,因此……

近幾年全國都在倡導節約,因此路燈不常開,好在今晚月色很好,如水的月光灑落下來,勉強能夠照亮前路。

“這邊。”走出工人文化宮,林靜往右邊指了指說。

紀明鈞嗯了聲,不快不慢地走在她身側,卻依然保持著沉默。

因為他的沉默,林靜心裏不免生出幾分尷尬,並不是因為不滿他的態度,而是源於她內心的忐忑。她總覺得對方答應送自己是因為戰友的攛掇,而且她今晚耽誤他太長時間了。

想到這裏,林靜道謝說:“今晚謝謝你。”

紀明鈞說:“為人民服務。”

林靜聞言愣了下,又很快笑起來,問:“送我回家也是為人民服務嗎?”

“是。”

經過兩個來回的問答,林靜發現面前的青年是典型的軍人,端正威嚴的同時,又很容易讓人產生親近感。她不再覺得尷尬與忐忑,直接問:“但送我回家會不會太耽誤你的時間?”

“不會。”

“真的?”林靜側過頭看著他,清冷月光下,她的眼睛越發黑亮,透著幾分了然。

紀明鈞輕咳一聲說:“你該回去了。”

林靜問這麽多本身也是為了活躍氣氛,見他避而不答,沒有繼續追問,和他道別後就轉身往大門走去。只是走了沒兩步,林靜突然停下轉身說:“對了,今晚你幫了我這麽多,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又自我介紹道,“我叫林靜,雙木林,安靜的靜。”

紀明鈞正準備離開,被她叫住後也停下腳步,報出名字:“紀明鈞。”

他沒有拆分解釋是哪三個字,林靜也沒有多問,只沖人揚起笑臉,再次點頭道別:“紀同志,再見。”

……

五十年代初,湖陽還沒有並入安平的時候,制衣廠也曾經輝煌過,是市裏產值排名前三的大單位。但隨著湖陽並入安平,市裏單位遷到湖陽,區裏給予的扶持日漸減少,再加上制衣廠生產的服裝款式比較單一,銷量提不上來提緣故,制衣廠漸漸沒落。

而這一點從職工家屬房就能看出來。

制衣廠的家屬房是五十年代初蓋的,當時廠裏生意正紅火,大手筆蓋的都是兩層樓。前面住的都是單身職工,按級別和家庭人口分房,最後幾棟是單身宿舍,裏面放的是上下鋪,未婚或者夫妻不在一處的才能住。

從表面上看,分房那會廠領導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制衣廠職工們住的應該都挺寬敞。

問題是十幾年過去,制衣廠員工數量增加了近三分之一,產值卻沒比當初提高多少,而區裏扶持也不如以往,廠裏沒錢蓋新的職工房。於是分房後進制衣廠的職工很難分到房,只能和爹媽擠著住,就算是那些分到房子的老員工,同樣面臨這樣的問題,因為他們的孩子長大後,單位也不一定能分到房,而他們也換不了更大的房子,只能一大家子擠著住。

因為地方不夠住,家屬院的住戶們不得不想盡辦法節省空間,懶得折騰的往門口放張櫃子,櫃子裏面放鍋碗瓢盆,上面放案板或者鑄鐵灶就能直接做飯。願意折騰又住一樓的呢,幹脆靠墻砌口土灶,再用木板一圍,就能搭出個小廚房。

林靜家就是後者,但因為灶台上面就是另外隔出的小屋子的窗戶,她爹搭廚房的時候就只圍了下半部分和加蓋了上面屋頂。

因此,林靜走到自家門口不用進廚房,就能看到灶上鍋蓋冒著熱氣,顯然裏面煨著飯菜。

林靜心裏想著,推開半掩的門進屋。

裏面是一條不算寬的過道,左邊靠墻放著張矮櫃,櫃子上面放牙刷杯子,裏面則用來暫存月底買回來的糧食,至於最底下則用來放鞋子。矮櫃旁邊還有個洗臉架,洗臉架上面則拉了根繩,繩子上掛著個人用的毛巾。

不過林靜的毛巾不掛這裏,因為她之前掛了一段時間後,發現有人會動她的毛巾。而她不習慣跟人共用毛巾,因此幾次之後,她就在自己睡的房間角落裏拉了根繩,單獨掛她的東西。

不光是毛巾,她的臉盆腳盆洗澡盆,甚至牙刷鞋子,能不放外面她都不放外面。

洗臉架的對面有一扇門,門裏是用木板隔出來的小房間,林靜在裏面住了近十年,直到前年她哥結婚沒地方住才的搬到爹媽屋裏。

雖然當初分房時林家有四口人,但和那些拖家帶口七八個人的相比,林家人口依然單薄,因此他們分到的房子只比那些新婚還沒孩子的年輕夫妻大一點,就三十來平。

地方就丁點大,哪怕隔出了兩個房間,玄關這裏一有風吹草動屋裏就能聽見,更別說林靜出門時特意穿了雙小皮鞋,走起路來噠噠響。

可以說,林靜一進門主屋裏做針線的張秀梅就聽見了,忙放下手裏活計起身開門問:“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