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聽到這話,薛子丹愣愣看著花向晚。

花向晚平靜看著他,強調:“把‘相思’給我。”

薛子丹說不出話,片刻後,他反應過來,有些不知所措:“你……你確定要這個?”

“是。”

花向晚冷靜出聲,薛子丹抿緊唇,就看花向晚擡眼看他:“最快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此,不是麽?不然,我嫁給魔主也好、我死也好,不都正中魔主下懷?我做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薛子丹聽著花向晚的話,遲疑著,許久後,他終於還是從靈囊中取出一個藥瓶,放入花向晚手中,低聲道:“最後一顆,無藥可解。”

“多謝。”

花向晚冷靜出聲,擡眼看了一眼兩人:“我先去看他,你們也累了一天,休息吧。”

說完,花向晚拿著藥,自行走遠,看著她的背影,秦雲裳終於才轉頭看過來,好奇詢問:“你給她的是什麽藥?”

“一種能讓人忘記愛人的藥。”

薛子丹聲音中帶了幾分苦,秦雲裳皺起眉頭,不可思議:“這能對謝長寂有用?”

“尋常藥物自然不能,可這一味藥我尋了一株並蒂涅槃花,”薛子丹耐心解釋,“此花有轉化之效,一株我被我用來做成給魔主的毒藥,另一株我制成了這兩顆‘相思’。‘相思’汲取情愛化作藥效,對一個人感情越深,就忘得越快越徹底。”

秦雲裳聽到這話,便明白了花向晚的意思。

嫁給魔主也好,她身死也好,只要謝長寂還愛著她,那謝長寂入魔就成定局,她所做一切,也就都是徒勞。

秦雲裳沉默不言,許久後,她有些不明白:“既然有這種藥,為什麽不一開始就拿出來?”

“那畢竟是謝長寂的記憶,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決定另一個人記憶的去留。”薛子丹解釋著,但想了想,他又道,“而且,她也許也並不希望他忘了呢?”

就像這麽多年,她自己不也始終記得對方嗎?

說著,秦雲裳點點頭,兩人一起走出雲浮塔,秦雲裳突然想起來:“當年阿晚離開藥宗,你吃過這藥?”

薛子丹一頓,片刻後,他苦笑起來:“不錯。當年得知是我的極樂毀了合歡宮,我就知道我和她沒有可能,那時候我痛苦萬分,又不得不放手。她勸我,說我沒有我想的那麽喜歡她,不過只是絕境中抓住一根稻草,心中生了執念,我不信,直到服下此藥,我還能清楚記得我和她發生過什麽,只是再沒了太多感覺,我才知道,”薛子丹回頭看了秦雲裳一眼,“我對她的喜歡,不過如此。”

兩人交談間,花向晚拿著藥,直奔地宮。

等進入地宮之後,就看謝長寂被鐵鏈束縛著,坐在法陣中央,法陣溫柔的光芒攀附在他身上,吞噬著他身上的黑氣。

他身上的黑氣已經幾乎被吞噬殆盡,血在白衣上結痂成暗紅色,猶如一朵朵梅花盛開,長發淩亂散在清俊臉頰旁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種支離破碎的美感。

此刻他很安靜,也不知是在幻境中陷得太深,還是睡著了。

她遲疑片刻,猶豫著喚了一聲:“謝長寂?”

不見應答,便知他尚未清醒,這讓她松了一口氣。

她沉下肩,愣愣站了一會兒,緩了片刻後,便從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壇酒來。

“倒也不急。”

她喃喃安撫著自己,坐到他旁邊。

她轉頭看了一眼謝長寂,靜靜坐在黑暗中,提著酒壇子,茫然喝了一口。

地宮裏靜悄悄一片,和外面喧擾的世界截然不同,這讓她的腦子終於有了安靜的時候。

謝長寂入魔,沈逸塵復活,魔主逼著她成婚去逼瘋謝長寂,天劍宗和天機宗逼著謝長寂去死……

一切發生得太快,她都來不及有喘息的時間,此刻終於有了片刻安寧,她忍不住靠在謝長寂身上,好像平日一樣。

之前沒有察覺,如今才發現,他來才這麽些時日,她已經習慣靠著這個人。

他人看上去很冷,但身體很暖,看著清瘦,但靠上去的時候,卻意外讓人覺得安心。

“喝完吧,”花向晚低聲說著,“喝完我就給你喂藥,咱們就兩清了。”

這些話謝長寂聽不見,他低著頭,仿佛是睡著一般。

他在夢境裏浮浮沉沉,一會兒是他和花向晚的初遇,一會兒是他們成親,一會兒是沈逸塵和她走在前方,一會兒是他和花向晚兩百年後相見。

最後停在一個小酒館中,雨聲淅淅瀝瀝,花向晚端了一碗酒,斜依在長欄上,看著來往行人,似是有些不高興:“生日還這麽多雨,好想去逛街啊。”

說著,她抿了一口酒水,他從樓梯上走上來,看見少女喝酒,眉頭微皺,只喚:“晚晚。”

少女一聽他的聲音,嚇得一個哆嗦,趕緊把酒碗往桌上一放,站起來道:“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師門有事,回天劍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