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好好好,”花向晚哄著他,主動伸手抱他,順著他的背,“咱們先回去,再說下去,你就真得死在這兒了。”

謝長寂被她安撫著,整個人慢慢冷靜下來。

花向晚這才拉過他的手,先給他一些靈力暖了身子,將他背起來,往山洞走去。

被花向晚背在背上,謝長寂顯得異常安靜,花向晚給他背回山洞,為他重新處理了傷口,不由得有些奇怪:“你這是突然犯什麽混?找不到我就好好等著,我還能把你扔了?”

“我怕。”

謝長寂被她用熱帕子擦著手,他看不見,只靜靜感覺著她每一個觸碰。

花向晚不由得好笑:“怕什麽?”

謝長寂垂下眼眸,低聲開口:“我做了一個噩夢。”

“什麽夢把你嚇成這樣?”

“我夢見,你……不在了。”

聽到這話,花向晚動作一頓,琢磨著他是不是想起什麽了,謝長寂沒有察覺她的動作,她在,他才有勇氣說起那個夢。

“你從懸崖上掉下去,我救不了你。然後就去了一個地方,到處都是血,我一直在那裏殺人,停不下來。”

“這有什麽好怕?”

花向晚回過神,知道他怕是要想起什麽了,趕緊珍惜自己著為數不多的放肆時光,抓起他另一只手:“人終有一死,不是你先走,就是我先走,死就死了,又有什麽好害怕?”

“太疼了。”

謝長寂聲音沙啞:“沒有盡頭的路,太難走了。不過還好……”

謝長寂轉頭,看向花向晚,他似是有些愣神:“只是個噩夢,你還好好在這裏,不會離開我。”

聽著謝長寂的話,花向晚有些心虛,琢磨著這十七歲的謝長寂是太脆弱了一點?

當年他沒這麽粘人啊?

想想,大概是因為什麽都忘了的緣故。

什麽都不記得,天劍宗教育、一貫的隱忍,大概也不會記得。

就像個小孩子,一個什麽都沒經歷過的小孩子,能指望他多堅強?

反正等出去一切就恢復如常,隨便他吧。

花向晚低著頭給他重新處理好傷口,又把靈獸肉給他弄好,他看不見,她手把手喂他吃。

等吃完東西,她便領著他打坐。

到了夜裏,他累了,兩人便一起休息。

經她突然消失這一遭,他似乎極為不安,睡覺得抱著她,就像個小孩子,每時每刻都要牽著她,觸碰她。

過了些時日,他身上毒素終於消散,開始可以看見東西,花向晚便領著他走出山洞,往外走去。

春纏劍招他們熟記於心,缺的只是熟練,兩人在雪地裏往前,從第一式到最後一式——完全熟練掌握時,大約已經過了快半年。

這天清晨,花向晚隱約感知到密境靈氣開始稀薄,她和謝長寂一起將最後一式學會,輕松斬殺了一頭巨型雪獸之後,前方便出現了一道光門。

謝長寂回頭看她,自然而然拉住她的手:“姐姐,可以出去了。”

“嗯。”

花向晚點頭,兩人一起朝著光門走出去,出了光門,就看見石室原本放劍的墻壁已經消失,兩人從出口循著光芒走出去,到了盡頭,便聽有鳥鳴樹瑟之聲,顏色一點一點落入眼中,兩人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山洞出口,前方就是一片樹林。

“姐姐,”謝長寂看了一眼前方,“我們是先走,還等等狐眠師姐?”

花向晚想了想,拿出傳音玉牌,喚了狐眠:“師姐?”

傳音玉牌沒有反應,想是她還在修煉密境,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出來,花向晚正想帶他離開,就聽身後傳來腳步聲。

花向晚和謝長寂回頭看去,便見狐眠拉了一個人,從暗處慢慢走來。

狐眠還是老樣子,但神色黯淡了幾分,她身後拉著的秦憫生依舊是那身布衣,可眼睛卻被一塊白綾覆著,明顯是受了傷。

兩人頓住步子,看著花向晚和謝長寂,片刻後,花向晚遲疑開口:“他這是……”

“一言難盡。”

狐眠搖搖頭,隨後道:“算了,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休息。”

花向晚點頭,師姐妹各自牽了一個人,走出山洞。

一路上狐眠都很安靜,少了幾分平日鮮活。花向晚打量著她和秦憫生,思索著當年的情況。

當年她從雲萊回來時,就發現狐眠少了一只眼睛,只是她做了一個足可以以假亂真的假眼,若不是狐眠主動說起,她根本不知道此事。

可如今看起來……傷了眼睛的是秦憫生?

她心中猜想著,不斷回憶著當年兩個人的眼睛。

其實種種跡象,都指向當年合歡宮的毒就是秦憫生動的手,可一想到當年他站在狐眠身後的模樣,她又有幾分難以置信。

一個人,能把感情偽裝得這麽完美嗎?

四人沉默著走了一路,出了密林,眾人這才發現,這裏竟然就是斷腸村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