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頁)

多難的日子,她都熬過去了,日後再如何難,也不會比祖母剛去世的時候更難。

下聘之後,江晚芙真正開始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待嫁生活,每日除了去給江父楊氏請安,與阿弟用膳,便是窩在自己的小院裏,悶頭做繡活。

惠娘要盯著她的嫁妝,每日忙得腳不沾地,連個人影都見不著了。

纖雲和菱枝就頂了惠娘的差事,在屋裏伺候江晚芙。今日輪值的恰是菱枝,她見桌案上擺著的燭台有些暗了,拿起剪子,剪了剪燭花,屋內霎時亮了些。

剛放下剪子,打算繼續纏繡線,卻聽得外頭有人喊她,菱枝忙起身出去。

江晚芙正繡到如意雲紋收尾處,見菱枝進進出出,倒也沒太在意,待收好尾,用剪子剪了線頭,才擡起頭,想讓菱枝給她揉揉發酸的脖子。

這一擡眼,卻恰恰看到桌案上那一碟子像是鮮果似的玩意兒。如拇指大小,形如羊角,生得有些奇形怪狀,黃皮,瞧不見裏頭的果肉,卻遠遠就能嗅到一股果香味。

不待她問,菱枝便習以為常主動回了話,“是世子叫綠竹送來的。綠竹道,這叫羊角蕉,是南邊的果子,世子偶得了一筐,給府裏各房分了分,這是世子吩咐她送來的,說給娘子和小郎君嘗嘗。”

說罷,笑眯眯望著江晚芙,道,“娘子嘗嘗?”

江晚芙應了一聲,撿了一枚,剝去外頭黃色的皮,露出裏邊奶白嫩黃的果肉,咬了一口,倒是甜津津的,口感也十分綿軟。

但她也只吃了兩枚,便接過菱枝遞來的濕帕子,擦了擦手,擡眼問她,“綠竹走了?”

菱枝搖頭,“回娘子,沒走,還在暖閣候著呢。”

自他們從國公府搬出來後,衛世子幾乎每日都會派綠竹來送東西,菱枝幾個剛開始也是小心謹慎,一副替自家主子受寵若驚的樣子,到如今,倒是習以為常了。哪日綠竹要是沒來,她們才覺得稀奇了。

江晚芙聽罷,輕輕頷首,進了內室,過了會兒,取了個瓷瓶出來。

菱枝忙小心接過去,捧在手裏,垂眼一看,覺得有些眼熟。

江晚芙輕聲囑咐,“你同綠竹說,這是驅蟲的藥粉,二表哥哪日要去提審犯人,便提前在衣裳上撒上一些,效果很好。”

前幾日綠竹來送東西,不小心提了一嘴,話傳進江晚芙耳朵裏,自然被她給記住了。蘇州許多房屋沿水而建,潮氣重,自然能滋生各種小蟲,這驅蟲的藥方,自然也就多了。江晚芙問了方子,又托陳管事買了草藥來,折騰了幾日,才弄出這小小一罐子。昨日還特意試了試,在園子裏逛了一圈,盡朝那深處走,效果倒是極好,什麽蟲子都不近身了。

菱枝忙應下,揣著瓷瓶出去了,到了暖閣,綠竹一見她來,忙起身笑吟吟喚,“菱枝姑娘,江娘子可有什麽吩咐?”

菱枝將手中瓷瓶遞過去,又將自家主子先前所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綠竹瞧了眼那瓷瓶,忙接過來,小心收好,滿口道,“菱枝姑娘放心,我定然把話帶到。”

菱枝聽罷,自是不再說什麽,如往常那樣,送綠竹出去。送到後門外,綠竹便不要她送了,兩人客氣了一番,綠竹出了江宅。

回了立雪堂,連口茶也來不及喝,就直奔書房去了。

聽見敲門的動靜,陸則擱下筆,“進。”

門咯吱一聲,綠竹緩緩推開門,幾步邁進去,一字不差將方才聽到的話說了,然後將那瓷瓶穩穩當當擺在書桌上。

陸則掃了眼那瓷瓶,擡手輕輕碰了碰那瓷瓶,那原本隱隱約約要冒出來的頭疼,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收回手,揉了揉額,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綠竹應聲下去。

陸則將瓷瓶收進袖子,想到丫鬟方才傳的話,不由想到,這番話,若是小娘子在他面前說,定然是微微仰著臉,明潤眼眸裏含滿了關切之意,亦或者,大約也不用說,以她體貼的性子,定然是發現的第二日,就默不作聲將這藥用了。

怎麽說呢,陸則發現,自己其實是期待那樣的小娘子,把他視作夫君,關切體貼,溫柔小意,連說話都是溫軟的,和在外人面前,截然不同的模樣。

起初叫綠竹去送東西,不過是因為,安插在綠錦堂的雲彩排不上用場了,倘叫人去偷,又怕把人嚇著了,索性便走了明路,叫綠竹每日去江家,以江晚芙的性子,必然會有回禮,但凡她碰過的東西,都能暫時壓住他的頭疾。

原本只是單純想治病,可幾次下來,陸則卻發現,小娘子的回禮,體貼細致,跟她這個人一樣,不聲不響的,但又叫人很舒服,生不出一點排斥疏遠的心思。

時間久了,連陸則自己都發現了,每日到了這個時候,自己便有些心不在焉,好似古井無波的日子,多了什麽期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