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只要再拖上一天,便是大……

章禦醫的神情頓時難看了起來, 就連鄭禦醫也是同樣面色難看。但他們二人都沒說什麽,只有藥童依舊慘白著臉色,手止不住顫抖著。

小皇帝通紅著眼, 仿佛沒有聽清一般,愣愣問道:“什麽斷在裏面了?”隨即看見低著頭的章禦醫又從血淋淋的傷口裏取出一片殘刀碎片,臉色頓時大變,怒問道:“怎麽會斷在裏面?”

按照往日章禦醫的脾氣, 遇到小皇帝這種病患家屬,定然不會給其好臉色。但是小皇帝畢竟算得上他頂頭上司, 除非他不想繼續做禦醫, 並且連命都不想要了,才會膽大包天將他轟出去。

但即便如此,他臉色仍是很不好,對這位擅自闖進來的小皇帝也沒什麽好語氣,“陛下也看到了,微臣這裏正忙, 便不向陛下行禮了。”

他說完, 便繼續低頭查找起來。

徐空月身上的傷口太多,幾乎沒有什麽完好的地方,而且他為了行動方便, 將數把刀斷在身體裏。後來又帶著身上的刀打鬥許久,那些殘留在體內的刀經過外力作用, 在體內遊走, 甚至碎裂。

當務之急, 就是要先將這些碎裂的殘刃取出來,否則後患無窮。

章禦醫又將取出來的一片殘刃丟進盤子裏,眼睛卻不由得落在徐空月包紮好的右手上。

比之他身上的傷, 右手的傷甚至更為嚴重。身體上的刀傷雖然看著各種慘重,但是只要留在體內的殘刃只要沒有劃破刺穿內臟,及時取出來,憑借他的體質,將養一段時日便會痊愈。

唯獨右手上的刀傷,深可見骨,幾乎將半個手掌削掉。

章禦醫自問行醫多年,醫患無數,卻也從來沒有看到過傷成這樣的手。除非是以手握住刀刃,否則不能造成的傷口。

可眼前此人是數次將北魏驅逐出大慶領土的殺神徐空月,即便如今北魏軍聽聞他的名字,仍然止不住顫抖。這樣的戰場殺神,究竟遇到怎樣的情況,才會連自己握刀的右手都不要了?

小皇帝雖然被“趕出”醫所,卻沒有生章禦醫的氣。他知道章禦醫醉心醫術,每每問診之時,事無巨細,一一問個清楚。倘若有不遵醫囑之事,別管是皇帝還是公主,他都能吹胡子瞪眼數落半天。

這樣的大夫雖然瞧著不好想與,但一顆心無不是為了病患著想。

況且剛剛確實是因為有錯在先,擅自闖入。

余連偷瞧著小皇帝臉色,發現他並無責怪之意,心才安了下來。於是輕聲提醒道:“李大人還在審問蕭武,陛下可要去看看?”

小皇帝眉頭一皺,“蕭武怎麽還活著?”他一想到皇姐身上的傷,還有徐空月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就覺得心頭火起,恨不得將蕭武碎屍萬段!

余連看著他的神情就能猜到他心中所想,立馬道:“可是公主說,攝政王還中了毒……”

“什麽?”小皇帝這才大驚失色,“為什麽沒有人先告訴朕?”

余連心中有苦說不出,現在的小皇帝就跟一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這時候有誰敢在他面前稟報這些?

他只能打著哈哈道:“這是李大人讓人過來稟報的,陛下先前急著去看望公主與攝政王,這才……”不曾知道。

可他話還沒說完,小皇帝便朝前匆匆跑去。只是才跑了兩步又回轉過來,對余連道:“李憂之在哪裏審問?快帶路!”

余連匆匆跟上,給小皇帝指著路。

行宮地牢裏,蕭武臉上的辣勁稍緩,面上已經被辣得一片通紅,腫脹不堪。李憂之令人不準給他水清洗,還命人在一旁置上火爐,對著他烘烤。

又以一根繩索套住他脖頸,將他拴在地上,然後冷眼看著他在地上不斷翻滾哀嚎。

等如今辣勁稍過,李憂之坐在五步之外的板凳上,姿態優雅地給自己到了一杯熱茶,才緩緩開口問:“蕭大人如今肯說了嗎?”

蕭武嘶嚎了很久,嗓子已經完全啞了,卻還是咬牙笑道:“我殺不了假公主,有著攝政王陪我一起死,仍是賺了!”

李憂之卻不急不躁,緩緩飲了口熱茶。他仿佛置身於高堂廟宇,端的是一股風流恣意,瀟灑雅致,一點兒不把蕭武的狠話放在心上。

——於他而言,攝政王徐空月的生死算不得什麽。倘若不是他對北魏仍有余威,手下又執掌著大慶西北兵權,恐怕他還會上勸一句“任徐空月自生自滅”。

他擱下茶杯,望著蕭武的眼裏滿是悲憫。“以你之死,換徐空月一條命,值得嗎?”

倒在地上的蕭武狼狽不堪,盡管臉上通紅腫脹,卻仍是發狠大笑起來:“為什麽不值得?我不過是一個區區殿前都點檢,他可是攝政王啊!手握兵權,就連北魏鐵騎都聞之喪膽的人物。有他黃泉路上作伴,我有什麽不值得的?”

李憂之眼裏的悲憐更甚,他緩緩搖了搖頭,“你這樣想,自然是不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