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即便我死千百次(第2/4頁)

他字字泣血,滿目悲愴,幾乎令衛英縱無話反駁。

然而他還是厲聲問道:“就為了那個女人,將軍就連跟著你浴血奮戰多年的兄弟都不顧了嗎?”

“我如今不過是過江的泥菩薩,自身都難保,還如何管你們?”徐空月悲戚道,“我自問這些年,為軍中的兄弟們盡心盡力,沒有半點兒對不住你們的地方。可是我自始至終都虧欠著皎皎。”

隨著轟隆一聲,被火舌徹底吞噬的小木屋終於承受不住,熊熊燃燒的房頂屋梁開始掉落下來。

徐空月的目光死死望著那片被火海,“倘若她真的死在了裏面,待我完成任老將軍的遺願,自會下到黃泉底下求她原諒。”他的目光深沉如海,仿佛無風無月的夜幕,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絲光亮。“倘若她沒死,那麽我更要過去。”

他說完這番話,垂眸看著衛英縱的手,“你放開手吧,倘若我還能活著回來,來日我們仍然是兄弟。”

衛英縱忍不住仰天大笑,笑聲淒厲悲慘,“你就是一個瘋子。為了一個女人,連兄弟都不管不顧!”

“或許是吧。”徐空月也笑,笑意悲愴蒼涼“或許是從皎皎在我面前跳下來的那一天,我就瘋了。”

他說完,也不管衛英縱到底松不松手,徑直跳下馬去,朝著火海走去。

而遠處的山頭上,綠蔭隱蔽之間,一身黑衣裝扮的陸知章收回目光,看向同樣黑衣裝扮的慧公主,輕聲慢笑:“真想不到,徐將軍原來是這樣一個癡情種。公主難道就沒有一絲感動嗎?”

“有什麽可感動的?”慧公主的目光仍然落在沖天火海的那一邊,臉上的神情很是冷漠,甚至顯露出幾分無情,“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除了能感動他自己,還能感動什麽人?”

說完,她又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意。“更何況,他如此這般,想必為的也不是我。”而後目光落到陸知章身上,挑眉道:“陸大人與徐將軍關系匪淺,怎知他如此不顧一切,不是為了你?”

陸知章唇角的笑意一僵,隨後又笑著搖頭:“公主說笑了,陸某一介凡夫俗子,哪有令堂堂輔國大將軍要生要死的本事?”他的目光別有深意,“倒是公主瓊姿花貌,美若天仙,足以令徐大將軍甘願赴死。”

慧公主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去。

半晌她才淺笑著,目光遊移至一旁沉默不語的張婉容身上,“既然不是你我,難不成徐將軍是為了姐姐?”

張婉容穿著與他們一樣的黑衣,長發隨意挽著,越發顯得質樸純美。

聞言,她擡起目光,目光沉沉,依舊是無話。

——面前這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夫君,卻身負害死她父親的嫌疑。一個表面上對她很好,卻拿著她孩子的性命做威脅。

惶恐無依,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如今還能相信誰,也不知道將來到底會如何。

這一次,是陸知章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不悅道:“有些玩笑是不能亂開的。”

他這般母雞護食的模樣讓慧公主忍俊不禁,掩著唇輕笑起來。

只是她如今穿的過於單薄,只笑了兩聲,便忍不住低聲咳嗽了起來。她咳得很厲害,撕心裂肺,腰狠狠彎著,仿佛一張繃緊的弓弦,稍一用力就會斷裂開來。

饒是根本不想搭理的張婉容都面露擔憂,上前為她輕輕拍著背。

陸知章的眉心狠狠皺了起來——他沒想到,這位慧公主的身子骨居然弱成這樣,不過是臨走前嗆了一口氣煙,居然能咳到如此地步。

好不容易等慧公主止了咳,張婉容拿出帕子,準備讓她擦一擦唇角。帕子才遞出,她便瞧見慧公主掌心咳出的血絲。

不等她有所反應,慧公主隔著帕子一把握緊她的手,而後輕又緩地搖了搖頭。

張婉容不知她是何意,卻仍是閉嘴不言——面對慧公主,她總會違背最初的意願,做著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

而慧公主順勢拿走她手裏的帕子,將掌心的血絲都抹了幹凈。而後才佯裝抱怨似的說著:“陸大人既然早有準備,為何不多準備幾件衣裳?這黑衣雖然耐臟,卻實在太過粗糲了。”說著,她毫無避諱,微微拉高袖子,露出被磨得通紅的手腕。

她的膚色很白,如霜雪一般。而那白嫩嫩的手腕上,哪怕一點兒紅色都異常顯眼。

饒是陸知章見慣美色,仍是為她的膚白而驚嘆。隨後他默默移開目光,道:“我雖然做下準備,卻也不曾想到,此次行宮之行,會有慧公主這樣的意外收獲。”

說著,他唇角笑意不明,“倘若早些知道,我定然會為公主多準備幾件錦衣華服。”

慧公主只當沒有看見,“說起來,陸大人偽造起火的方式倒是別具一格,極有創意。”察覺到禁衛快要將小木屋包圍起來,陸知章臨時決定放棄小木屋,帶著他們從崖下的小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