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望 他是李禹的手足,不是她的愛人。……(第2/3頁)

風起風落,星星眨著眼睛不說話。

月光照亮一點來時路。

裴朝露攏著衣衫,猛地掀起簾帳,跳下馬車,跌跌撞撞往城中奔去。

她還有多少日子,她只想見一見自己的哥哥。過了今日,又要再等十天,若是消息被旁人買斷,她便再也得不到了。

可她哪裏跑得過李慕,不過半丈地,便跌在地上,被他攔下了去路。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銀子……”裴朝露被李慕禁錮在懷裏,只拼命捶打他。

“你要這麽多錢做什麽?”李慕抓著她雙肩,“什麽事情值得你把自己弄成這樣?”

“今日一夜歌舞,你想過……”出口的兩個字被咽下去,李慕突然有些惱怒自己。

如何反復要提及她不喜歡的人與事,無端刺激她。

“有事,你和我說。”幾息後,李慕放輕聲色,試圖安撫她。

只是隔了六年時光,他總也想像不出她如今的敏感和恐懼到底有多強烈。

夜風拂面,帶著風沙的粗糲,模糊裴朝露聚不起星光的雙目。

她仰著頭,已經沒有站立的力氣,只呆呆望著李慕,未幾她的雙腿一陣刺痛,整個人從他掌中滑下去。然而她意識尚存,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卻沒有一個字從口中吐出來。

他後頭頓住的話,是他又想提及他的兄長。

他滿心滿眼都是他的皇兄,她如何能告訴他,她要銀子是打聽二哥的下落。

二哥砍了李禹三根指頭,叛了他李氏山河,是他們李家眼中的亂臣賊子。她不能泄露他的消息,尤其是對面前這個人。

能確定二哥還活著,就很好了。

人活一世,總是諸多遺憾,她該知足的。

她咬著唇口低垂了眉眼,拂開他握在自己臂膀的雙手,輕聲道,“沒事了,我不要銀子了。”

李慕沒有松開她,一把握住了她手腕,“今夜太晚,明日我去取銀子。”

裴朝露搖了搖頭,一點點撥開他的手指,吃力地往馬車方向走去。

“我現在就去,成嗎?”李慕望著搖搖欲墜的背影,追上一把抱起了她,“你歇一歇,很快便取來了。”

“我……不要了。”裴朝露掙脫不開,惶恐地搖頭,“真的不要了,我什麽都不要了……”

那一聲聲“皇兄”落在她耳際,她哪裏還敢要!

她安安靜靜坐在馬車最裏側的角落裏,垂著眼眸,好半晌低聲道,“能回去了嗎?夜深了,涵兒尋不到我會急的。”

“對,你還是個母親,別糟蹋自己。”借著朦朧月色,李慕看著她一身章台處的旖旎衣衫,心口揪著,又悶又堵。

然而,他不知道,她不僅是涵兒的母親。

她還是阿蕖的母親。

裴朝露掀起眼皮看他,幾瞬之後又垂了眼瞼,沉默著點了點頭。

*

是夜,萬籟俱寂。

城樓上,陰莊華這幾日都換了戎裝,來此體驗守城的艱辛,不偏不倚將方才馬車外的一幕盡收眼底。

先前,她因李慕對櫻桃的態度,曾懷疑大悲寺中的蘇氏是李慕喜歡的女子。甚至一度推想李慕和離的緣故是為了這女子,故而對他的好感降了不少,但又總覺哪裏不對。

這廂俯身觀夜景,蒼茫月色中,雖聽不到城下兩人爭執些什麽,但他們的一舉一動,看似克制,卻又是熟稔。

這種感覺,非多年故舊不可得。

她在幼時曾見過一回李慕,那是他頭回征西,抵禦龜茲。十六歲的少年一戰成名,大軍返回路過敦煌郡,父親設宴接風。

宴會上,她扮作男裝隨家族子弟陪坐在他們一側,暗裏觀察著這位來自皇城的齊王殿下。屬臣諸將往來敬酒,贊譽聲聲,然他眉宇間卻沒有多少興奮之色,只有若有若無的急切之意。

同座的裴二將軍白眼悄聲,“冷著臉作甚,忘了阿曇的話了?每日要多說話,多展顏。”

那人便當真露出一點笑意,轉瞬又收了笑,“何時散宴?”

“這是專門給你設的,賀你大捷!有三日流水,多坐一會能死啊?”

“三日?我要快馬回京。”他灌了一盞酒,起身道,“本王有要事在身,且讓裴二將軍相陪各位。”

話畢,頭也不回地走了。

後來阿爹從長安城中的探子手中知曉,那個扔下三軍不受宴請、馬不停蹄回京都的六皇子,只是為了早些見到他心愛的姑娘。

他在冬日第一場雪落下時,回到齊王府,便再未踏出府門,只日夜守著姑娘最愛的櫻桃樹。

櫻桃本就是高門權貴才可得的時令水果,然齊王府中卻培育出了兩棵月月可結果的櫻桃樹,傳奇的如同那對璧人,宛如天上佳話。

或許,在彼時,陰莊華便對這對遠在京城的戀人有了模糊的幻想。

故而,陰莊華眺望馬車離去的方向,總覺得李慕移情別戀這個想法有些荒唐,但他若情衷未改,這對蘇氏的種種又該怎麽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