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桑恩走到洞後,進入一條長長的密道。

他觸碰墻壁,墻上的太陽紋路亮起,光芒略顯暗淡。

距離這些太陽紋路被繪下,已經過去許多年了。

桑恩挽起袖子,他左手臂上的狼紋運轉,一條條健壯的巨狼跳了出來。

桑恩看著狼群,又挽起右手臂的袖子,那上面紋著一個容顏美麗的女人。

他看著女人,喃喃道:“有時候我多希望你就像這些狼,當我挽起袖子,你就能從我胳膊上跳下來,活生生坐在我身邊。”

可女人沒有絲毫動靜,永遠靜靜笑著。就像一個墓碑。

只是赤日先民死後沒有立墓碑的風俗,桑恩不僅不能給她立碑,也找不到她的遺體安葬,於是在自己身體上給她立了一個碑。

這樣他就能永遠攜帶著她了。

桑恩笑了笑,似乎又沉浸在幻夢裏。

桑恩去拿輿圖時,初霽走出山洞,從附近的草丘後撿回烏瑯,帶到北境人藏身的洞中。

初霽回來時,猛地看見一個陌生男人坐在桌前,他容貌大約有三十五上下,頭發紮在腦後,露出線條堅毅的臉和英挺的五官。只不過眼神略顯疲憊,斜斜靠在椅子上。

初霽沒反應過來,這是桑恩??剃胡子了?

“我見過這小鬼。”桑恩吸了一大口煙霧,拖腔帶調道,“你就是從她口中得知我們的?”

初霽點頭:“她傷勢很重,我給她喂了一顆丹藥,但好像不太管用。”

桑恩嗤了一聲,放下輿圖,走到烏瑯面前,摸了摸她的額頭。

她的臉慘白,唇色暗淡,仿佛死了一般。

桑恩從桌子底下又抽出一根長管:“撬開她的嘴,讓她吸一點。”

初霽睜大眼:“未成年人不能吸煙!”

“什麽?”桑恩蹙眉,“什麽吸什麽煙,我這個是壇草靈霧,別人想要都沒有。”

他說話時,鼻孔冒出不少煙霧。其實桑恩五官生得英俊,身為北境祝祭的兄長,他容貌氣質都不差,不過之前被一把大胡子封印了。

但他只要一吸壇草靈霧,鼻孔就出戲。

果然,烏瑯吸了幾口,忽然咳咳嗆了起來,她翻身一把扯掉管子,猛地坐起身。

她耳朵鼻孔嘴都在冒煙。

桑恩:“這不就行了?”

烏瑯一醒來,就像只警惕的狼崽子,環顧四面,盯著初霽和桑恩,口吐南邊通用語:“你們想幹什麽?”

桑恩露出溫和的笑:“別害怕。”

初霽壓低聲音威脅:“怕了吧?”

烏瑯:“?”

初霽和桑恩對視一眼,這人怎麽跟自己唱反調?

桑恩:“臯西人做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你想不想救你的同伴們。”

初霽:“現在說出臯西祝祭在哪裏,我就不殺你的同伴。”

烏瑯:“……你們能不能統一口徑。”

初霽猛地拔出祁劍:“祝祭在哪裏?”

烏瑯渾身繃緊:“你先告訴我,你到底要救世還是滅世?”

初霽嗤笑:“看我心情。”

烏瑯垂下頭。

她不說。

“不說?我滅世的時候,萬一殺了你的父母……”

桑恩猛地拉了一把初霽,以眼神警告她,不要威脅小孩。

初霽才不管,威脅小孩可恥,但以烏瑯這脾氣,明顯就是吃硬不吃軟,只有更強大的人才能馴服狼崽子。哄著捧著只會讓她反咬一口。

果然,烏瑯擡起頭:“我說!”

-

臯西神羊殿後,一大片皓磐壘鑄的長廊從神殿一直通往北邊的群山中。

初霽乘坐飛劍往下看,仿佛看見條白蛇,從山裏鉆出。

她展開手中輿圖,標記了幾個點,迅速回去了。

雲層之下,大地之上,正有一群身披白袍的,腰系彩穗的人進入神殿。

為首的女人身型高挑,一副骷髏羊頭蓋住她的腦袋。兩只羊角高聳,上面系滿了彩穗,幾乎無死角地遮住她的臉,就連眼睛也不外露。

沒有人見過臯西祝祭真正的模樣,但人人都見過她腰間的鼓,和左手的鼓鞭。

侍者們牽著一只打扮漂亮的羊,恭恭敬敬跟在她身後,

他們一進入長廊,祝祭便道:“去喂羊。”

她徑直往前,侍者們留在原地。

這條長廊從頭至尾,天頂上倒吊著許多人。他們的腳踝被一條長長的麻線纏住,系死在拱形白梁上。許多人面帶微笑,臉色紅潤,閉目好似沉浸在美夢中。

另一些剛剛被綁進來的人,則咬牙切齒,試圖掙紮。

比如北境祝祭。他左右晃著,如同一只撥浪鼓,在大多數靜止不動的人中格外顯眼。

侍者們牽羊過來,走到他面前。

北境祝祭倒著看他們,蜜色的皮膚泛起灼熱的紅光。

神羊好似有些畏懼,退後兩步。侍者們搖搖頭,牽羊到另一個人身邊。

“吃吧。”侍者說。

神羊不動,跺了跺羊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