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1章 村長的兩個請求

次日清晨。

出殯前,有一幕很血腥、殘忍。

主持喪禮的道士,一手捏著一只鈴鐺不斷搖晃,一手揮舞一把桃木劍,嘴裏念念有詞,一番作法之後,接過捆住雙腳的一只大公雞,然後一把擰下大公雞的雞頭,隨即將公雞脖子裏不斷湧出的鮮血灑向靈堂四處。

活生生的一只大公雞,就這麽被他用手硬生生擰下腦袋。

這一幕,徐同道從小到大,早已經不是第一次見,所以,雖然覺得殘忍,但並不驚訝。

出殯的隊伍很長。

作為葛志平的嫡子,葛小天披麻戴孝、頭上戴著用稻草編織成的帽子,帽檐下,掛著三團蠶豆大小的小棉球,用棉線系著,掛在草帽上。

葛小天捧著他爸葛志平的骨灰盒,走在隊伍前面。

披麻戴孝的人,不止他一個。

葛志平的幾個侄兒,今天都披麻戴孝。

但有資格戴這種帽子的,只有葛小天一人。

這種草帽,特別是草帽下掛的三團小棉球,在本地的習俗中,叫“三粒宮”,去世之人的親生兒子,才有資格戴這個。

證明去世之人是有兒子的。

女兒也沒資格戴。

這也是農村習俗中,很多老人重男輕女思想嚴重的一大原因。

——怕自己死後,沒人戴“三粒宮”,被人說絕後。

徐同道昨天來的時候,敬過香之後,就有人給他一條白布,讓他系在胳膊上。

吹吹打打的出殯隊伍從村頭出去,來到葛小魚家的田頭一塊空地,那裏已經有磚頭、水泥切了一半的基座。

葛小天捧著骨灰盒來到這裏,在道士的指點下,淚流滿面地把他爸的骨灰盒放在基座上。

隨後,道士又是一番作法,之後,便有兩個泥瓦匠上前,用磚頭、水泥,將小小的墳冢砌起來。

大半個小時後,在道士的主持下,今天送葬的每個人,都上前給葛志平最後一次作揖行禮。

不遠處已經用幹稻草點燃一只火盆。

每個行完禮的人都要跨過這只火盆,去晦氣。

跨完火盆,就要當場摘下身上戴的孝布、帽子等等,並且,還要當場將簡單縫制的孝布、帽子等等,全部拆開,拆開之後,才能帶走。

等大家回村的時候,路上,除了葛小魚家的幾個人,其他人已經沒什麽悲容,雖然不至於有說有笑,但已經三三兩兩走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麽。

徐同道聽見有老人感慨:“唉,志平這年紀輕輕的,就這麽走了,可惜了!”

也有老人說:“死了就剩一把灰,人這一生世真的沒意思……”

還有人說:“我們現在回去,還有一頓飯吃吧?”

……

送葬的隊伍裏,有七八個大小不一的孩子。

此時,忽然有兩個小男孩在追逐打鬧,嘻嘻哈哈地爭搶對方手裏的孝布。

……

徐同道把這一幕幕收在眼底,雖然因為從小見過幾次,不覺得驚奇,心裏還是不禁感慨。

一個人的去世,除了家裏的至親會悲慟很多天,對其他人,哪怕是親戚朋友,也是轉眼就能恢復心情。

這對一個人的鬥志,真的是一種打擊。

要是看不開的話,這樣的事情多經歷幾次,可能就會喪失奮鬥的鬥志。

回到村裏。

大家都來到葛小魚家。

廚房已經備好一些簡單的飯菜,供大家果腹。

有葛小魚家的親戚在招呼大家多吃點。

徐同道和戲東陽肚子也餓了,就跟著大家,一人盛了碗飯,夾了些菜,隨便找了個凳子坐著開吃。

剛吃幾口,旁邊就又坐下一個人。

徐同道擡眼一看,是村長徐恒春。

比之幾年前,徐恒春更顯老態了,身形更加消瘦,頭發更稀、白發更多。

葛志平的喪事,作為村長的徐恒春,也幫忙了。

此時徐恒春手裏也捧著一碗飯菜。

坐下的時候,徐恒春籲了口氣,見徐同道擡眼望來,徐恒春臉上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小道啊,你這幾年都不怎麽回村裏了啊!我聽不少人說,你這幾年在外面發大財了,你這發財了,也不能忘了鄉親們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徐同道一時摸不準徐恒春想說什麽。

就淡淡笑笑,隨口嗯了聲。

徐恒春轉臉看了看不遠處的徐紅葉(葛小魚母親),有點好奇地問:“對了,小道,我聽說志平他這次生病,全部醫藥費,都是你幫忙付的?不少錢吧?我聽說用了二十好幾萬?”

徐同道依然猜不準他的意圖。

微微點頭,又嗯了聲。

徐恒春有些感慨地看著徐同道,贊許地點頭,贊道:“不錯!不錯!你這孩子真不錯!比你爸強多了!就應該這樣嘛!咱們都是一個村的,你現在發財了,村裏有人家遇上這樣的困難,你幫一把,也是應該的,對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