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二百五

一桶大米粥,一大鍋白菜湯,一籃子差不多有三十幾個兩摻面饅頭,一大碗肉醬,眼下,全空蕩蕩地扔在飯桌上,一點兒沒剩,連個肉醬沫都被饅頭蘸得幹凈。

大屋炕上的呼嚕聲,正此起彼伏響起。

“籲,呵。”二柱子打呼嚕似帶著響鼻兒。

朱興德的呼嚕聲高昂,好像還沒過了那份興奮勁兒,時不常會像夢魘般用力蹬兩下腿,仍處於在山上逮熊的亢奮中。

楊滿山的呼嚕聲深沉,他臉沖著墻,代表他已經進入深度睡眠。

六子雖沒有呼嚕聲,但是側躺著弓著腰卻磨牙放屁吧唧嘴。

就連家裏最俊最秀氣的羅峻熙,此時也仰躺在炕上,睡著睡著張開了嘴。

可見,四人快要累壞了,支著眼皮和家人簡單交代都獵了什麽,再墊飽肚子,松懈過後只剩滿身的疲憊。

白玉蘭剛給兩個外孫洗完尿墊子,打算進屋收拾一下飯桌子。

不想才推開門,白玉蘭差些被熏出一個跟頭。

“這都是啥味兒啊,嘖嘖。”

幾人臭腳丫子味兒,身上汗味,還有那動物血腥味兒,以及白玉蘭都分辨不清了,那好像是動物糞便被幾人踩到了?

總之,還有那火把油味兒混在一起,幾種味道能給人嗆吐了。

白玉蘭顧不上先撿飯碗。

她放輕動作進屋,屋裏臭也要硬挺著,沒敢開窗戶開門放空氣,怕幾個孩子受風。

她只能一手捏著鼻子不呼吸,一手拎著一雙雙鞋出了門。

最後一趟出門前,還將幾人扔在炕邊的外罩衣裳團成一團,夾在腋下帶走。

……

左撇子剛將粗壯的蛇處理完,推開倉房門時沒注意到有人。

晌午的光照著,回身就能看到團成一大團的影子。

左撇子第一反應和那大粗蛇盤成一盤是一樣一樣的。

“艾瑪呀!”老爺們家很少說艾瑪等驚嘆詞,可是這回左撇子是又艾瑪又被嚇的跳起了腳。

左撇子忽然躥出老高,也將白玉蘭嚇得不輕。

白玉蘭直拍心口,擰眉道:“大白天的,你這一驚一乍幹什麽,孩子們在屋裏睡覺呢,孫子孫女也才吃完奶睡著,再讓你喊醒。”

左撇子沒有先回答他為什麽跳腳,而是無奈道:

“你跑這裏洗什麽衣裳,刷什麽鞋。”

白玉蘭還來氣呢,新房要等到七月才能將吧蓋完對付搬進去,她不在這裏洗去哪裏洗。

你看,她家攏共就這麽大點兒地方。

旁院東院是釀酒坊,釀酒的葛老叔還有石九嫂子他們,會時常過來向她娘匯報釀酒進度。

小稻和小豆不在家,她倆去給蓋房工地送食材去了。咱家要給那些蓋房工人還有雇的不老少插秧的短工供飯,雖然兩撥工人已經為他們雇了六位做飯婆子,但是每日的糧食和菜需要當天送去。

只能由她娘秀花來看著曾孫們睡覺,由小稻和小豆姐倆送食材。

她娘在這裏,釀酒工就會時常出現。

前面又是小賣鋪。

別看現在家裏不賣油鹽醬醋糖了,但十裏八村的老人不少,一時哪個村裏老人有忽然咽氣的,就會有人風風火火趕來買紙錢。就更不用說,時常還會有同村婦人來添個針頭線腦。

白玉蘭不想在小賣鋪屋裏洗衣裳,不想讓人瞧見洗出一盆盆血水。

以前東院老張家出那把事兒,對梁賊人的手下通風報信,不就是源於發現她家洗衣裳倒出的是血水?

至於自家屋裏呢,一個屋裏存糧食不能洗衣裳,另外倆屋都睡著人。

後院又是新獵的熊,還有拴著好些頭牛、牛槽子,雞圈、柴火垛,木絆子堆。

就這,還得虧著有先見之明買下東院房子,早早將豬豬們轉移到旁邊院落裏,要不然懷孕的老母豬見到又有大牲口死了都不好養胎。

而白玉蘭以往洗衣裳,本來該在水井旁。

可今天水井那一大片空地,又晾著幾大塊車板子。

車板子上全是血。

白玉蘭早在朱興德他們到家時,只簡單說兩句話就跑出去匆匆忙忙刷洗車板子。

歸根結底,她姑爺們忍著村民們出工才拉著熊歸來,以及她洗個衣裳都要躲躲閃閃,無非是不想讓村裏人知曉她家又獵到了熊會發筆橫財。

白玉蘭雖然不清楚野物市場,最終收頭整熊會給多少銀錢。

但是她活了一把年紀,猜也能猜到這玩意兒少說要百兩。只熊皮就能收不少錢。

一下子收入至少百兩,那在村裏是絕對的大喜事。

你說讓外人知曉了,過後你請不請吃飯?

即便她不算計那點兒糧食飯錢,咱家也沒那空閑張羅請客呀。

所以她不想讓人知曉。

也是太累了。

今年新添的倆孩子,不算洗三,連著辦兩次滿月宴都差些給白玉蘭累斷腰。

舍不得閨女們月子做不好將來再不好生養,出了月子呢,又怕倆閨女歲數小覺多不夠睡,她從孩子們下生,自己卻沒睡過一個整覺。能多幫著帶孩子就多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