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登門

“這幾頭歸你,那幾頭歸他,內裏總算安撫完了,這個劫數也算是差不多能過去了,最起碼能消停的使喚,別在外面惹禍頂傷人。”

就像分小兵似的,各自馴服的牛,往後就各自帶隊。

左家的幾位女婿莫名其妙成了牛將軍。

秀花站在後屋窗前,望著那些老牛總結道:

“運酒的時候倒是不打眼,總是能找到借口敷衍過去。

等到春耕的時候,咱家有這麽些老牛就厲害了。這事搞不好會傳到外面。

而且別家的那個不通人性,咱家的這個,你們馴完後,讓快就快,讓慢就慢,你們看它們的眼神?瞧著比甜水都聽話。

咱北方人只聽說過水牛,卻沒親眼見過,不可謂不算憾事。不知它們能不能當大水牛使喚,要是能,那可怪好的。”

秀花的眼前,似已浮現出左家田地春耕的盛況。幾十頭極為能幹的老牛齊齊下場,能震撼死個人。

就是,不是自己的總感覺不踏實。

真不知道那些強盜們,打家劫舍後是怎麽心安理得花錢的。怪不得咱做不了小偷、當不得強盜。

秀花已經下定決心,好不容易馴服的,要是哪日人家真找來了,大不了咱家花錢買下吧。這些牛,很明顯比外面買的那些要聰明的多。

隔日,和家裏人商量一番,朱興德特意為這三十頭無主的家養黃牛,去了趟縣衙。

他沒找李知縣。

為了不打眼,甚至都沒有找自己這面的關系。

朱興德尋到在牢房當值的朱二哥,讓找同吏舍住的小兄弟。

這位小兄弟經管縣衙對外,老百姓丟物什或是尋到物什的文薄記錄。基本上,老百姓撿到什麽東西很少上交。可想而知,那個冊子很空白。

朱興德盯著那個空白本子抿抿唇。

他初衷本來是將撿牛這事兒,混到“拾金不昧”的那些記錄裏。

大家都拾,拾完會上報到衙門,這樣的話,就不會顯得他家很傻。

現在看來,哪怕只提及家裏撿到個牛大腿,也很難做到不打眼的將這事兒混進去。

朱興德哀嘆:做人難啊。

要依他,還備案什麽啊,前兒到家那陣,他就表態說:

牛不是我們故意引誘、更不是我們偷來的,它們忽然自己來家了,還賴著不走,攆出去就拱咱家大門,往死裏作妖。

那麽既然是這種攆都攆不走的情況,還憑啥要換位思考那些丟牛的。

誰讓他們不管好自家牛了,誰讓他們家的牛就攤上了羅峻熙這一茬。那他們應該去怪自己沒看管好、再去怪老天爺。

而換做別人家,有了這種天大的好事兒,都會做夢笑醒。甚至別人問到頭上撿沒撿到,都不會承認。

咱家可倒好,居然還惦記著去備案,以免那些丟牛的,找不到。

就不能心寬些,將這些家養牛當作野牛處理嗎?我們白撿了七頭野牛,不照樣當作是自己的?

他脫口而出的這番話,卻換來家裏好些老實人的不贊同。就好像他三觀很不正。

看他的眼神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眼神。

給朱興德無語的不行。

心想:你們倒是良善。

你們知不知道,就這種良善,回頭搞不好會多出許多事情。

到了縣衙怎麽說,才會不引起別人追究細問?忘了青城山下野豬咬死那麽多人的事情,當初又是在那麽敏感的時候,他和羅峻熙曾路過那裏。使得縣裏的牲畜本就很招眼。他家現在再招來三十頭牛是吧?

他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家裏坐落在這個質樸的小山村裏是件好事。

要不然以他家人的心性,去復雜一些的地方真不行。

而他要是真的很老實,只他家現在的酒買賣,無根基卻賣的好,早被眼紅的人玩死了。

朱興德心思雖不忿不理解,但是在聽完家裏的決定仍想備案,好方便丟失者尋到,他仍是來親自辦這事兒了。

他是被嶽父那句“盡力而為、圖個心安”支使來的。

“德哥?”

“啊,尋你沒別的大事兒,就是我家撿了四頭牛。”

這個數字,是朱興德認為不惹人注目的最大數字。再多指定是不行的。

大不了,為圖心安,真有一日有人尋來了,且超過四頭牛的數目,他再私下裏尋到丟失者,仔細問問特征。要是對得上,真有其事,他再想辦法用批發價補給對方銀錢。

想讓他以市場價格買牛,那是不可能的。

他家眼下攢錢的進度,並沒有要買三十頭老牛的計劃。而為了家人所謂的心安,彌補丟牛者的損失,給個批發價買下來,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啪嗒一聲,小夥子手中記錄的毛筆掉落,“撿、撿的?”

問完,小夥子又用一種“德哥,你沒毛病吧”的眼神看向朱興德。

他認為朱興德的真實想法,應該不是想讓他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