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回家的誘惑

或許是初次做官,就會很認真的對待下屬。

或許是用朱興德太順手,就會極為不舍朱興德這樣離開。

李景懷很不解。

年輕的知縣大人微皺眉頭,想了想,屬下要離職無非就是兩點。

要麽是對現狀的不滿,不滿包括對俸祿或是對前景的不看好。

要麽就是受委屈了。

他認為朱興德應是對前景的不看好。

當然了,如若朱興德是對俸祿或是在縣衙受委屈了,那些都好談。

那就談談最不好的前景吧。

李景懷仰頭看向站在面前的朱興德問道:“你不會是覺得只做捕頭,感覺委屈了吧?”

不等朱興德解釋,李景懷就擺擺手說道:

“我才來,你也是才來縣衙,有些事,並不是著急的事兒。官場一直如此。就像我這次,上面知曉我到了永甸縣就幹出功績,仍要耐心等待時機。年頭不到,著急沒用。我想和你說的是,同樣的,你也要等待。”

沒說出口的是,等待我再次升任你時,少些異議。

但眼下卻不行。

朱興德捕頭才幹月余不到,總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又升遷了吧。到哪裏都說不過去。也沒見過升遷那麽快的。

更何況,朱興德做吏行,想做真正的官員等於是跨越階層。

畢竟有些事情,連自己都要承認。

就像自己不是科舉分配下來的,在很多人眼中,就是不如科舉做官來得正兒八經。往嚴重點兒形容,沒有參加過科舉的文官,猶如身上帶個汙點似的。

而這是沒法躲避的事實。

要不然他父親也不會在氣急時罵他道,文不成武不就。

所以說,連他都要面對這種現實,就不用說朱興德了。

從吏到官,沒有科舉過,童生身都不是,甚至寫許多字還有難度就想升為縣尉,那就只能等待天時地利的時機。

而時機,他會給。

只要他能給的那一天,自然不會虧待一手拉拔起來的自己人。

為挽留朱興德,李景懷轉了轉手上的翡翠扳指,又繼續點了幾句。

朱興德聽懂了。

知縣大人就差明說,你等等的,我在永甸縣的政績擺在那裏,三年後,如果順利,自然會朝上走,人往高處走,你好好幹,會隨我走。我這官位一升,你就算只在我身邊做個不起眼的官職,身份也會跟著水漲船高。這麽一過渡,幾年後哪怕尋機會再給你派到下面哪個縣,就不會只是捕頭了。如此,這樣的做法,才是對你跨階層最聰明迅速的辦法。

朱興德是真的心暖。

他來時,本還以為自己不知道斤兩,貿然提出不幹了,會稍稍惹新知縣的不滿。

你說咱是個啥,咱不就是萬千中的一個鄉下小子嘛。

卻不想,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他和新知縣才接觸這麽短的日子,新知縣竟然能對他推心置腹說出這麽一番話。

傳言,一般能得到上峰如此看重的人,都應該是任勞任怨跟在上峰後面幹了好些年的人。

他何德何能。

說心裏話,在進屋匯報前,朱興德還沒有對縣衙不舍的情緒,此時卻忽然有那麽一絲不舍。

不舍離開新知縣。

不能再為新知縣鞍前馬後。

可以說,咱家能有今日又重新歸於平靜,也是眼前年輕的知縣大人成全了咱家。

朱興德的眼前,似浮現出他第一次攔住李景懷馬匹的場景。

那時,他跪著。

李景懷騎在馬上看他。

他將所有希望,寄托於只在夢裏出現過的李景懷身上。

如若夢裏是上輩子,他也要感謝眼前這位。

是眼前這位大人制止外婆挨打,一路回村命人給救治,徭役人頭稅從十五兩降到十二兩,等等。

朱興德開口時,再沒了任何心眼和算計。

少些套路,多了許多真長。

像嘮家常一般向李景懷解釋道:

“大人,真的和那些無關。

不知大人是否知曉屬下家裏的情況。

屬下老丈人家裏沒有兒子,只有仨閨女。

屬下是家裏的大女婿,就等於是大兒子。屬下也是那麽做的。

將來,往後會一直以左家老大、大兒子的身份,來支起嶽父家。

嶽父嶽母身體不好,二妹夫還沒有住處,過了這一冬要蓋房。”

說到這,朱興德的聲音裏帶了笑意,繼續道:

“有了大人判給屬下嶽丈家的賠償銀錢,想必過了冬日更不缺蓋房的銀錢了,全家要搬家。老百姓有句話,叫破家值萬貫,屬下尋思得張羅張羅,還有好幾十頭豬出欄,家裏養了不少豬羔子,等來年開春,備不住還要擴大養殖。

另外,還有俺小妹夫,大人也見過他。

別看他在公堂上說起話來,好像一套一套的,但實際上,才十八歲。”

李景懷擰眉望著朱興德,又來了,又來了,明明是姐夫,你明明也才二十啷當隨,這一臉老父親的模樣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