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總有那解不開的小疙瘩

羅家的東院鄰居老林家,正站著一院子老老少少,在聽羅家的吵鬧。

倒是西院鄰居離的遠,沒聽見任何動靜。

那是因為羅母在前些年修補圍墻的時候,將西面院墻修的高高的,特意用磚瓦圍起來。還種著一塊小菜地,隔著水井,以及豆腐坊。

而東邊院墻挨著羅家兩間正屋,兩家院落也只用板杖子隔開,有個動靜都能傳過去。

要不說,羅母哭嚎,一個女人帶孩子討生活很不易,方方面面要顧慮到,羅峻熙是從不頂撞的,也承認。

羅母那時修院落想著:

她家親戚指定是巴望不上了。

她那位大伯嫂在大伯哥死後,早早改嫁,三十出頭帶著大伯哥留下的田產還有倆兒子,經媒婆介紹嫁給西鄉的一位快六十歲的老員外。

所謂員外就是那麽一叫,有些家底而已。

她那位大伯嫂為討好後找的老頭,連倆親兒子都讓改了口,讓叫人家爹。到了那邊,還生了個閨女。

頭些年,那倆侄兒回來上墳,遇到羅母和羅峻熙趕緊躲開,很怕和羅家扯上太深的關系,擔心後爹不高興。

你說,就這樣的親屬,有和沒有一樣,過年過節從不走動,能指望得上嗎?

沒招啦,羅母的娘家也很遠,就將希望寄托在遠親不如近鄰上。

畢竟過日子,要有讓旁人搭把手的時候。

最起碼進賊時,咱這面嗷的喊一嗓子,鄰居能來,頂不少事。

就這樣,羅家就和東院林家關系處的近。

連賣豆腐,羅家做,林家攬過賣的活計,將進價壓的很低,羅母也同意。

林婆子問老伴:“沒動靜了,這是消停啦?”

林老頭叼著煙袋鍋子坐在板凳上,“再聽聽,要是還吵吵,你就去勸一勸。”

說完看向一眾兒子兒媳,“回去睡覺。”

林婆子也擺手轟人,“就是,有你們啥事兒。再不睡,看等會兒你們餓的難受更睡不著。還有,明日都把那個嘴閉上。”

特意掃幾眼兒媳:“別出去瞎嘚嘚。要是再漏了口風,趕明不用你們羅嬸子找上門,我先不饒你們。”

林婆子說這話是有緣由的。

羅家有正屋兩間,廂房兩間。

正屋東西兩間住著羅母和羅峻熙,羅峻熙那屋還擺著書架當書房用。

左小麥進門後,羅母直接將小麥安排到廂房,和兒子隔開,倒是和磨坊門對門,便於小麥起早拉磨做豆腐。

這些事,羅母做的很隱蔽。

她又沒有毛病,怎麽可能將小兩口沒圓房的事到處說,那是什麽光彩的事嗎?

但是林家要日日上門取豆腐,日子一長,有些事能看出端倪。

而且羅母和林婆子算是難得的知心老姐妹。

以前羅母在院裏摔倒,羅峻熙在外念書,是林婆子救的。

羅母躺在炕上起不來身,林婆子伺候好些日子,給搭把手做飯燒炕洗衣裳。

以及前些年,羅家柴火垛有一次起火,差些牽連到房屋,林婆子還讓兒子們全上去撲火。

總之,有了這層關系,羅母和林婆子說過心裏話。

她說她確實看不上左小麥。

其他倒是好商量,只是一點,羅峻熙獨苗太珍貴,怕小麥隨娘也是生女無子的命。

而當初讓進門,她確實是犟不過兒子,還鬧的十裏八村的婦人都瞎傳。兒子那陣又要被選拔入縣裏書院,怕落個不好的名聲被先生取消名額,這才不得不應下。

應下又很不甘心,怎麽辦呢。

就想著,兒子眼下像中了魔障,書院也入了,但是往後隨著越考越高,見識的世面變多,能不能後悔呢。

反正歲數小沒定性,不著急,那就先不圓房,留下一線。

這樣的話,兒子要是變卦,趕明將小麥攆回娘家,賠些銀錢,雖然名聲不好聽,但是內裏是黃花大閨女,咱也沒太坑了人姑娘。

至少再嫁人,那夫君總是知曉小麥是清白的。在男人眼中,清不清白很重要,差不少事兒呢。

以上這些話,林婆子回頭就很感慨的和林老漢嘮嗑提起,湊巧被幾位兒媳在墻根下納鞋底聽見。

再加上左鄰右居住的近,看到的那些事情,兒媳們回娘家一頓添油加醋瞎說八道。

完了,村挨村,這就傳個遍,讓左家人很沒臉,羅母也不光彩。

所以,才有林婆子今日的囑咐。

別處了十幾年的關系,咱還在羅家取豆腐賣,那羅峻熙也眼瞅著要出息,到頭來壞在幾張破嘴上。上次就鬧得差些下不來台。

林家幾位兒媳面上訕訕的,她們也沒想到,之前只是閑話幾句會傳的各村皆知。

明明回娘家,只和親娘閑嘮嗑提幾嘴,還都加了句:“娘,你別往外傳,我可就只和你說了。”

此時,林老頭又聽一會兒,確實沒動靜了,這才徹底放下心,喊林婆子:“走吧,睡覺,消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