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空歡喜。

蘇清雙眼微紅, 明顯是哭過的。

剛才過來的那幫醫生裏,有蘇清在國外時認識的師兄,腫瘤科的。

謝樹華的檢查報告出來了, 是腦癌。

得知消息的時候, 蘇清當即便紅了眼眶,完全不敢相信。

但她的那位師兄是腫瘤科的專家,他的話蘇清還是得信的。

謝柳得知此事, 愣了好一陣, 反應過來時不覺搖了搖頭, “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誤診。”

她喃喃著,轉身跑出了病房, 去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可事實證明,謝樹華腦袋裏真的長了瘤子, 拍的片子裏清晰可見。

這件事對於謝柳一家子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打擊。尤其是她聽見醫生私下裏跟蘇清說謝樹華可能沒多少時日可活時, 腦子裏頓時嗡嗡的,一片空白。

等謝柳回過神來時,她的頰側已經濕了一片,泣不成聲。

雖說這麽多年裏,謝柳和謝樹華的父女關系並不算特別融洽,但一想到謝樹華不在了,謝柳心裏還是很難過。

有些被積壓在心底深處的記憶湧了出來——

有謝樹華手把手教她練鋼筆字的, 也有謝樹華卷著書給她朗誦國外名著的……都是些早已淡化的記憶, 此時此刻卻不知怎麽變得無比清晰。

謝柳想,她其實並沒有自以為的那樣決絕。對謝樹華的不滿,也並不是那麽的深邃入骨。

這不, 一聽謝樹華所剩的日子不多,她竟開始懊悔起自己之前跟他吵架的事情來。

甚至謝柳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把謝樹華氣出病來的。

……

夜裏,謝樹華出院了。

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既然已經確診是腦癌晚期,他想和家人一起度過明天的生日。

謝樹華五十歲了,他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教育事業,到頭來卻疏忽了自己的女兒,使得謝柳與他的父女關系近乎惡劣。

確診後,謝樹華趕走了所有人,包括蘇清。

他自己一個人在病房裏呆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傍晚時分才傳了大家進門,說要出院回家。

為此謝柳還跟他對峙了一陣子。從謝柳的角度來看,有病就該配合醫生接受治療,謝樹華選擇出院就是主動放棄了和病魔抗爭的機會。

為人子女的,她自然希望謝樹華能接受治療,哪怕只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謝樹華沉眸看著謝柳,看見她微紅的眼眶,觸動很大,“小柳,醫生說了,爸爸的腦部已經被腫瘤給占據了。”

“以時下的醫學水平,想要治愈,希望渺茫,等同於無。”

說這些話時,謝樹華的面容很平靜,語氣也低沉沒有太大的起伏。

這也算是他在病房裏靜坐一個下午得出的結論。

從最初的不敢相信,到悲痛不甘,最後全部歸於平靜。

所以謝樹華才決定出院,回家和家人們一起,度過他剩下的時日。

……

謝柳沒回租房,晚上跟著蘇清他們回家住了。

睡前,她跟陸箏通了電話。被問及謝樹華和蘇清的喜好時,謝柳支支吾吾半天,最終才發現自己這麽多年來竟從未了解過父母的喜好。

所以都是一樣的,謝樹華和蘇清對她照顧不周,鮮少盡到做父母的責任。

而謝柳呢?她這麽些年,好像也沒盡到為人子女的責任。

謝柳沒告訴陸箏謝樹華查出癌症的事情,通話過程中,基本是陸箏一個人在講話。

當他說他明晚七點落地綿城國際機場時,謝柳平淡的反應引起了陸箏的注意。

他察覺到了謝柳的心不在焉和心事重重,便追問了一句。

謝柳被他這一問,心裏很亂。

因為晚飯後,謝樹華有跟她單獨談話來著。

談的是謝柳的終身大事,謝樹華的意思還是覺得許以安與她般配。

謝柳當時就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說她喜歡陸箏,而且已經接受了陸箏的求婚。

謝樹華聽了,差點氣暈過去。

為此,母親蘇清和大伯、大伯娘都來勸過謝柳,讓她不要和謝樹華吵架,別惹謝樹華生氣。

她的父親,現在是個病人,嚴重點說,也算是將死之人。

所以家裏每個人都得讓著他,謝柳也不例外。

她也怕因為自己,再縮短謝樹華的壽命,害得他再暈倒。

謝柳便回自己屋了,然後接到了陸箏的電話。

眼下被陸箏問及心事,謝柳也只是深吸一口氣,強顏歡笑:“沒事,就是有點累有點困。”

電話那頭的陸箏遲疑了片刻,選擇了相信謝柳的說辭,溫聲回:“那好吧,你早點休息。”

“明晚我就回去了,到時候再好好抱抱你親親你。”

謝柳笑著應了一聲,掛斷電話後,她唇角的弧度慢慢展平,心下低落不已。

原本謝柳的計劃是明天晚上帶陸箏回家見父母,可現在謝樹華突然查出了腦癌……以謝樹華對陸箏的不喜程度,要是謝柳明晚真的帶著陸箏回家吃飯,說不定會氣得當場暈厥再被送醫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