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福州城,招待來使的客舍內,兀思在房中踱來轉去,面上忿忿,“那韓賊竟敢趁著我們不注意,悄無聲息地出兵,如今接連占據了周圍幾州,如今看來,這廝顯然毫無接受招安之意,簡直就是完全不將朝廷放在眼裏!”

說完,兀思他又將怒火的矛頭指向一言不發的謝璞,道:“謝侍郎你在這福州城中呆了大半個月,難不成就是幹坐著,為何一點風聲都未收到?若就這樣回了大都,我等要如何同陛下交代?!”

謝璞被他來回轉悠轉得心煩,又聽到他這番指責,簡直憋不住心頭的怒火,冷笑道:“我連日周旋之時,聽聞兀思將軍收了好幾個南地的美人?兀思將軍怪我一事無成,可曾從旁協助?”

兩人唇槍舌戰,歸咎到底就是互相推脫責任,誰都不願去想,他們就這麽一事無成回了京城,陛下的怒火將會如何。

謝璞不願同他再費口舌,“事已至此,兀思將軍可有何妙計?”兀思惱羞成怒,他要是有計策,何至於此,最後二者不歡而散。

兀思走後,謝璞獨坐於屋內,眉頭皺得死緊,他本以為那謝時若是識相,見到他派去的人,定會立馬上門來求問身世,他好以兄友弟恭之情拉攏。萬萬沒想到,派去的家仆回來後,卻說那謝公子聽完他的來意後,一絲猶豫都沒有,便直接否認了!如此一來,謝璞想要借著謝時招安的計劃還未展開便夭折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這時韓伋出兵各地,連下幾城。謝璞等人這下要擔心的,不僅是回去後要如何交代,還有他們這群人會不會被韓伋扣押下來當人質!謝璞他爹可是當朝宰相之一。

謝璞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他這會還想著,謝時是因為生在鄉野,無人教導,不知陳郡謝氏子弟這重身份背後的分量,才會如此輕言否認,他身為謝氏嫡長子,親自上門雖說有失身份,但事到如今,為了前途和性命,他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也不知他的去信他爹收到了沒,若是有他爹佐證,便更加名正言順了。

然而,謝璞終究是沒有機會“屈尊降貴”去樂縣了,因為他的豬隊友搞出了一樁大事,以至於還沒等他晃過神來,招安使團下榻的客舍就被一群黑甲衛士團團圍住,朝廷這幫人盡數被關押起來。

謝璞在牢裏見到兀思的時候,世家公子的風度盡失,甚至發冠歪了都尤不自知,氣急敗壞:“兀思你要作死別拉著我啊!吾等身在敵營,本就如履薄冰,你竟敢帶兵襲擊韓伋的人?!”是嫌自己活得太長嗎?!

謝璞聽到韓氏的兵卒說起關押招安使團人員的緣由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兀思竟率領朝廷派來的官兵同韓伋的兵馬直接起了沖突!別說韓伋所派駐守福州的兵馬本就是精兵強將,單單他們所帶來的一千兵馬,在數量上就無法同人家抗衡,若非如此,他又何至於苦苦尋求脫身之計!

兀思臉色發黑,“招安無望,我原想整兵回京,沒想到那韓賊竟派人守著營地門口,不讓我們走!這擺明了是想軟禁我們……我一時氣不過,才同他們起了沖突……”兀思在京師大都高高在上慣了,何曾受過這等委屈,再加上新收的美人在邊上煽風點火,頭腦發昏,才釀下了大錯,被韓伋的兵馬理所當然抓了起來,就連謝璞等人都受他連累,通通被關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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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縣,韓伋正在批閱福州送來的公文,待看到處理謝璞等人的稟報文書時,將那封公文遞給身邊正處理書院庶務的謝時,“阿時且看看。”

“嗯?這是什麽?”謝時不明所以,放下毫筆,接過那折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眉頭一挑,“這謝璞竟然在牢中還嚷嚷著要見我,是指望我看在血緣的面子上,撈他一把?呵,想得還挺美,我不讓他子替父受過,已經算我心慈手軟了。”

驀的,謝時輕輕搖頭,“有一個地方不對勁,能混到將軍的人,不至於這麽沖動無腦,是不是咱們在其中動了什麽手腳?”那大胡子蒙將竟如此魯莽,帶兵同韓伋的人馬幹上?

韓伋很喜歡他口中的“咱們”,又見謝時如此敏銳,眼中不由露出純粹的贊賞,“我的阿時聰敏至極。”

兩人的案桌本是緊靠著,此時謝時大半個身子傾過去他那邊,笑著揶揄,“伋兄這是在替我出氣?”有些上位者一言不合,便要斬殺來使,韓伋沒有這等習慣,若按以往會直接將這群礙事的人趕走,如今卻費了心思暗中挑撥,將他們關押入牢,擺明了就是為了留著給謝時出氣的。

說到真正的連累,還是謝璞連累的兀思哩!

美人在側,笑意盈盈看你,此時誰還有心思處理公事?韓伋大手一撈,將人攬了過來,謝時不設防,直接倒在他懷裏,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匆匆看了一眼屋外,此時原本就遠遠候著的侍從們已經頗有眼色地默默退了出去。見無人瞧見他倆這般,謝時才放下心來,不由拍了一下身邊人,“幹嘛呀,讓人看到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