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2/3頁)

劉勐一琢磨主上這話,忽然大悟。這裏頭涉及到一樁前朝舊事,孫汜曾祖父孫叡乃前朝大臣,執掌二州,萬萬沒想到,元兵南下時,孫叡見己方不敵,便直接投了敵軍,後來還入朝為官,官至尚書,可以說是位極人臣。

雖天下有人怒罵其乃事二主的不忠不義之臣,但也有人為其辯駁,稱其投降是為了百姓免受蒙人的騎兵踐踏,情有可原。這其中的是非功過,自有後來人說,但韓伋作為孫家的前主子之遺脈,確實最有資格點評。

“既如此,傳令下去,明日進城。”劉勐立馬應下,神情興奮,緊接著,又聽帳外有斥候來報。

“急報!章城所駐徐軍有異狀,似全體正整裝準備拔營!”

韓伋眉頭一挑,淡淡道:“來得正是時候,”他復又看向劉勐,吩咐道:“快馬傳信齊將軍,命其輕裝奔襲,先率騎兵攻下章城附近。”

項甲等人打著甕中捉鱉的主意,殊不知韓伋也是!

等人下去後,韓伋繼續拆開另一封信,這是他之前派去陳郡探查謝時身世的人,這些是韓家世代培養的細作,遍布各處,雖說謝家這等大世家有意掩蓋的家醜秘辛不好查,且要追查的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但還是躲不過他們抽絲剝繭的法眼。

信中稟道,二十年前,時任謝氏少主的謝家三郎驚才絕艷,美名遠揚,受皇帝召賢,卻拒不打算仕蒙。謝家三郎不愧是當時陳郡謝氏最為出色的天驕,他看得很清楚,皇帝雖然擺出禮賢下士的姿態,但自家身為漢人世家,絕對無法得其重用,且謝三郎是傳統的儒士,他認為陳郡謝氏數百年來,皆漢家臣子,淩然風骨,又受前朝恩澤,豈可卑躬屈膝,向蒙人稱臣!

因此,謝三郎極力反對父親勸其入朝為官的做法,父子倆一度關系冰冷至極點,謝大族長認為三郎乃書生意氣,幼稚可笑,罔顧家族利益,到最後甚至還動用了家法,將人關進了祠堂反思,還放下話來,不準任何人給他送吃的喝的,他倒要看看他能固執到何時!

而於此相反,謝三郎的庶弟謝五郎卻是非常贊同父親為新朝效力的選擇,於是他一邊假借探望之名為祠堂的嫡兄送去混入毒物的火燭和熏香等物,一邊在謝父面前極力表現,很快博得謝父歡心。

後來謝三郎雖然出了祠堂,卻漸漸虛弱直至病重,外人只以為是天寒地凍的,又只能吃其夫人王氏偷偷送來的幹冷點心,這謝三郎關祠堂不慎關出病來,就連謝三郎本人也是如此覺得,到死前都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昔日同自己關系最好的庶弟的暗害。

而當時的謝巨乃謝家培養的家廚,曾因失誤差點被主子發賣,還是謝三郎的夫人王氏保下了他,因此當他無意間發現,府上竟然有人在懷有身孕的王氏所用吃食中下藥時,便意識到了三郎的死可能不簡單,他立刻將此事告訴夫人王氏。

王氏自夫君病逝後便愈發體會到了這謝氏幾百年世家背後的腌臟晦暗之處,聞言立馬敏銳意識到,有人想要她和三郎的遺腹子命喪黃泉,而能在她的飯食中動手腳,必定是府中有權勢之人,而這些人中希望她和孩兒死得悄無聲息的,只有那麽幾個,她一介遺孀,自然無法同他們相鬥,這謝家不能留了!

王氏很快便以不忍觸景傷情為由,由謝三郎的親部護送著回娘家,然而萬萬沒想到途中便多次遭到暗殺,護衛大多因護主而死去,最後謝巨當機立斷,更改了目的地,南下流落到了樂縣,隱姓埋名以一家三口名義定居下來。奉命調查此事的謝五以其母子遭山賊所害結案。

彼時的謝氏族長即謝父在失去嫡子及其妻兒後,雖也後悔不該盛怒之下疏忽嫡子,又因悲痛過度忽略其妻兒,但逝者已逝,當前要緊之事是如何接住朝廷遞來的橄欖枝,好讓謝氏在新朝站穩腳跟,重新回到大世家的地位。

此時頗得謝父歡心的謝五郎便提出,他願代替兄長入大都為謝氏經營勢力,謝父如今就這麽這個能幹的兒子,自然欣慰應下,井不斷將家族資源送往京城……

於是,謝五郎謝庸踩著謝三,又斬草除根斷其舊部勢力,靠著謝氏扶持,由此成就了今日的謝相。

關於謝巨和王氏這一段,細作未能查清楚,但謝時後頭跟著的另一封信中提及了這一段,補充了王氏為何離家又遇害的前因後果。謝庸做事極其小心謹慎,即便是細作都未抓到其太多把柄,還是從一位當年負責祠堂清掃事務的謝家老奴中撬開的口子。

韓伋放下信件,方才被謝時的一句情話撥動心弦所掩蓋?下的盛怒浮現出來,這謝璞竟打上了謝時的主意,這完全就是觸了韓伋的雷區。

本來韓伋只打算拖著招安使團,借此轉移朝廷的關注,好為自己接下來的出兵爭分奪秒,等目的達成,徹底撕破臉皮,便將其趕走,如今看來,他脾氣還是太好了,別人都敢動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