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4頁)

翌日,範堯衣衫不整,渾身酒氣,伸著懶腰從屋內慢慢走出,便見一直同他有些齟齬的縣丞竟然慌慌張張地上門求助,“縣令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城門要被攻破了!”

範堯原本還想擺一擺架子,晾晾他,然而聽到後半句,卻是魂飛天外,嚇得差點沒尿褲子,“怎、怎麽回事?!亂軍打到我們這來了?!哪裏來的亂軍?”難道他得到的消息不對,叛亂的不是蘄州?

“那還等什麽?!快逃啊!”範堯急匆匆就要往自己的金庫去,還邊讓下人去準備出逃的車馬,唯恐城門一破,被亂軍祭了天。

“大人,不是,不是亂軍!”等滿頭大汗的李縣丞將事情原委一說,範堯才大大松了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他怒斥道:“李大人下次莫要如此危言聳聽,不過區區一群流民圍著,如何能破得了城?!”

李縣丞急急爭辯道:“縣令大人,此次事態非同一般,並非此前一般僅上百號人,屬下去城門觀察過,城門底下好幾百號人圍著,都爭著嚷著要進城!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啊!屬下以為,大人還是請求州府援助為妥啊!”

一聽有好幾百號人,饒是不把縣丞的話當回事的範堯也怕了,畢竟樂縣僅配備有上百個守衛,若是流民再多,怕是頂不住這群餓瘋了的人。他氣急敗壞地低聲咒罵:“那群吃得肥頭油腦的官員是怎麽辦事的,放任這些流民到處跑,這不是禍害我們嘛!”

縣丞六神無主,範堯好歹按捺住了慌亂的心情,快馬加鞭送信去府城,請求鎮壓流民的兵力支援。

範縣令身邊有位師爺,幫範堯寫完求救信後,心中猶有些不忍,便遲疑問道,“大人何不開糧放倉,救濟這群流民,若是一味鎮壓,豈不適得其反?”

範堯陰沉沉的三角眼一撇,看了他一眼,道:“師爺倒是好心,不如範某這縣令之位不當了,讓給你來當?”

師爺聞言驚出一身冷汗,趕緊下跪直言不敢。範堯冷哼一聲,雙手放在背後,大腹便便地走了。真收攏了這些流民又有何用,到時這些治民政績還不是給了上峰,他又不能升官發財往上走,再說了,誰出這一筆糧食和金銀呢?

可惜,打著小算盤的範堯沒有想到,如今不止樂縣,福州各縣或多或少,皆有流民,只是因樂縣交通便利,乃四通八達之地,逃難至此的流民最多而已。州府掌兵權的達魯花赤並不願多管閑事,終日耽於享樂的他也不了解外頭真正的形勢,還以為流民的情況還是如同前幾次一般。

他看也不看州尹的陳情,只派了幾百號兵士鎮壓驅趕了府城外頭的流民。然而源源不斷的流民四處遊蕩,反而分散到了各縣。

很快,饑寒交迫的流民失去了理智,和縣城的守衛起了沖突,眼看著就要破開城門。得到城門不保消息的範堯慌慌張張收拾好錢財和細軟,就要舉家棄城而逃,然而等他匆匆出了衙門,便發現往日裏的下屬和同僚一個個皆被羈押跪倒在地,府門前,為首的男子玄袍高冠,立於馬背上的寬背挺直,聲音如同天外傳來,“範縣令這是要去哪?”

無所作為且打算逃走的樂縣官員,在被逼著交出縣衙文書和官印後,便一個個被韓伋下令押入牢裏,等候查閱罪證後再依罪發落。韓伋帶著手下人正式接管了樂縣,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開城門,和外頭等著接應主上的數千韓家軍士一起,將流民團團圍住。饑餓且無武器的流民軍自然無法同披堅執銳的韓家軍相比,很快便投降。這一場還未開始便因實力差距過大而結束的沖突,因著韓伋的命令,流民中並沒有除了踐踏之外的傷亡。

謝時得知消息的時候,恍如夢中,他聲音輕飄飄地問,“你說,誰接管了樂縣來著?”

對面的岑羽頗有種多年夙願達成的意氣風發,他大笑著又同謝時重復了一遍:“主上如今已經接管了樂縣,招安了周圍的流民,樂縣安矣!”

謝時這次確信自己沒有耳聾,聽得不能再清楚了,但越是如此,反而越懷疑自己不是在田裏幹了兩天活,而是直接在山上呆了好幾年,一下山,世界都變了。東滄書院原來不是普普通通一個書院嗎?怎麽好好的山長現在眼看著有造反的趨勢?

謝時捋了捋思路,原來是北方戰亂加劇,難民四處流離,樂縣的縣衙一幹官員不願接納這群亂民,也不願布施,妥善安置,反而死守城門,派兵驅逐,因此被惹怒的上千流民一股勁沖了,差點就要搞出城破的局面。為了城中的百姓和書院的安危,韓伋只好帶著韓氏部曲緝拿了縣令等一幹人等,再招安了流民,解了樂縣的危機。

“如今那些流民如何安置?”雖然這些人在攻城這事上做得不對,但人在生死關頭,哪還管得了這些,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眼下這上千人的妥善安頓對於接管樂縣的韓伋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一關,若是處理不好,恐怕會再次引發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