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妄四 不肯彎折脊背,更遑論屈膝下跪……(第2/3頁)

宴春臉上的表情瞬間便沒了。

咬著牙看著尹玉宸,眼神郁氣彌漫。

荊陽羽是故意的。

他最是知道宴春的弱點,便是太過心軟。她絕不肯讓無辜的人替她受難,否則她當年又怎麽會為了救個孩子就搞到靈府碎裂?

宴春果然消停了,荊陽羽已經放開了她,她也沒有去扶尹玉宸,只是沉著一張臉,面上之前那點鮮活也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沉默了半晌之後,看著尹玉宸爬上岸按著胸口幾次嘗試都站不起來,終於開口說:“我錯了,大師兄。”

宴春擡起頭,眼中含著一抹淚光,盛著碎裂的星光一般,清亮極了。

“大師兄,我知道錯了,我……”

宴春聲音故作哽咽,走到荊陽羽身邊,乖乖抱住了他的腰,窩進了他懷裏。

“我再也不鬧了……剛才是我故意的,是我瘋了,不關他的事。他是個好弟子,他還救了一對開智生靈……”

宴春毫無預兆的妥協,變臉比翻書都快,荊陽羽卻一臉麻木,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宴春的喜怒無常。

“他被你傷到了,你幫幫他吧。”宴春抱著荊陽羽,不再看尹玉宸一眼。

把陰陽魚是開智生靈的事情,一五一十和荊陽羽說了。

宴春恢復“正常”狀態,很快撫平了荊陽羽的怒意,他其實是對宴春生不起氣的。

聽說了陰陽魚的事情,荊陽羽再次看向尹玉宸。

尹玉宸已經勉力站了起來,渾身濕漉漉的,頭發也濕漉漉的,狼狽極了。但是因為生得實在太好,稱一句面若好女不為過。

這般狼狽模樣,也像水中艷鬼上岸一般,濕貼的衣衫襯出他纖長柔韌的少年身形,還未脫盡青澀,這讓他帶著些許難言的意味。

荊陽羽心裏不由得想,師妹不會真的喜歡這樣的吧。

他擡手一揮,靈光從袍袖之中沖出,猶如活蛇卷在了尹玉宸身上,繞著他轉了一圈,鉆入了他的身體。

尹玉宸身上水珠頓時滾落,衣衫瞬間幹燥柔順,連之前被威壓傷到的傷也被這靈光撫平。

尹玉宸胸口一松,挺直了脊背擡起頭來。

但是荊陽羽的視線停留在他左眼的時候,尹玉宸還是瞬間就渾身緊繃。

同時尹玉宸也看到了宴春在荊陽羽懷裏溫順的樣子,看著他們之間多年相處毫不作假的親密,心口如同被一把長劍活生生豁開一樣難受。

他覺得自己像個路邊的流浪野狗,無論怎麽對著宴春撒嬌賣乖,就算她為了某種目的抱起了自己賭氣要帶回家了,這一切也不過是一場比泡沫還要易碎的空夢。

他終究是個無法名正言順跟在她身邊的卑賤東西,連被利用都顯得不順手。

白布之下的雙眸無聲泛起紅,尤其天生鋪滿紅斑的左眼,更是赤紅如含了一汪血淚。

好在尹玉宸慣常善於隱藏自己的一切人欲,只要他想,他可以像偽裝出來的一樣純良愚蠢。

若非如此,他也絕不可能在尹荷宗那一群險惡之人手下活到成年,還成功擺脫,拜入了衡玨派做外門弟子。

尹玉宸知道,宴春自小愛慕門中大師兄荊陽羽,荊陽羽亦對她有意,兩個人之前只差一層窗戶紙,等的是宴春修為更近一層,就結為道侶。

本是又一段修真界的眷侶佳話,衡玨雙尊之女,若是和掌門繼承人成婚,衡玨派內門,至少千年內的穩固是不必擔心了。

可偏偏十一年前,衡玨派整個宗門都寵溺非常的小師妹宴春,在外出歷練的時候遭遇了魔窟在凡間現世。

當時那村中幾乎所有凡人都被卷入了魔窟之中,魔窟只要現世,便如水中漩渦,能將一切周邊的東西卷入摧毀。

要平復魔窟,必得是生人血祭。

當時歷練的弟子個個修為稀松,大師兄荊陽羽去了旁邊的城鎮收妖,沒人想到會遇見魔窟現世,法器勉強自保已經是極限了,根本救不下那些被卷入魔窟的凡人。

但當時的宴春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更不自量力,她在那魔氣沖天山巒震顫的當口,為了抓住一個僥幸被甩到他們保命法器面前的孩子,半個身體被拖入了魔窟。

裹挾著魔氣的罡風直沖體內,眨眼之間便攪裂了宴春靈府,雖然當時荊陽羽循著沖天魔氣及時趕到,將宴春救下,但是靈府破碎的修士,正如凡人五勞七傷俱全。

她因靈府破碎,被壓在滌靈池底整整十一年,到如今修為流失殆盡,要靠著同為水靈府的一個門中師姐,才能苟延殘喘地吊著命。

內門盛傳她是個得了失心瘋的廢人,可縱使如此,宴春也不是尹玉宸這等人能夠親近的。

尹玉宸壓抑心緒龜縮欲望,垂頭將自己站成了一個隱形人。

荊陽羽見宴春肯聽話了,直接便要帶她回滌靈池。

不過宴春松開荊陽羽的腰,又連忙說:“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