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兵臨城下

李延宗、李本深部步騎萬余人自遼陽北上,沿途不見人煙,原先的驛寨、堡屯也皆是被拆毀,一路過來連雞鳴狗叫都不聞。

李延宗以為是沈陽的清軍搞堅壁清野,隨同的第七鎮將領郭把牌卻說這些都是第七鎮的功勞。

李本深四下環顧,嘆息道:“遼東破壞之大,將來恢復困難。”言下之意是即便攻下沈陽,大順短期內甚至二三十年間遼東地區都將處於破敗狀態。

李延宗不以為然:“大破大立。舅父說過要想待客必先將屋子打掃幹凈,於這遼東也是同理,不將滿洲根基徹底拔起,將來總有胡風胡氣。再者,若非第七鎮於這關外大肆破壞,我等今日焉能進展迅速?東西沒了,咱們可以再建;地荒了,咱們可以再耕。只要有人總好辦。”

李本深知這道理,勒馬立定命傳令後方加快行軍速度,今日務必要抵達渾河駐營。

加快行軍命令傳下後,大軍速度果然加快,至傍晚終於抵達距離沈陽城外渾河邊。

此前,曾有沈陽方面派出的幾撥探馬一直遠遠查看順軍動向,但卻沒有清軍來攻,哪怕順軍於渾河紮營,沈陽城內也是一無動靜。

看上去好像沈陽守軍根本不關心,或者是不在乎遠道而來的順軍。

“韃子,畏我也!”

李延宗遙看遠處沈陽城墻,面露寒光,繼而與諸將於渾河邊設香案祭奠二十余年前於此地陣亡的前明浙軍、川軍將士。

這並非李延宗或李本深的主意,而是出關前行營監國親自發的手詔,諭若大軍至渾河,務必要祭祀先烈。

詔曰:“凡國戰陣亡將士,皆中國英雄,大順世代供奉。”

此時天已大黑,氣溫極低,但無大風。

渾河除中間尚未結冰,兩側都已上凍,隱約還能聽見結凍聲。

香案擺設簡單,一壇酒、一只豬頭、一只牛頭、一只羊頭、一顆韃子頭。

三炷香後,李延宗率諸將三跪三拜。

恍惚間,年輕的小將似乎能聽見耳畔似有隆隆炮聲、陣陣殺聲。

“陳帥,我輩不能救沈陽,在此三年何為!”

“童帥,北營完了!”

“都死了,都死了,就剩我們了!”

“人死吊朝天,袁兄、趙兄,張某我先行一步了!”

“你個矮冬瓜著什麽急?要死,一起死!”

“沒什麽好說的了,我輩不死,誰來死!”

“萬歲,我們盡力了!”

“殺,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

箭雨之中,一百二十名明軍最後的將校,向著前方毅無返顧沖去。

他們沒有一個存活,都死了,死在了這個叫渾河的地方。

他們的名字不可能都留存史上,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漢人的軍隊!

……

遼陽順軍趕到沈陽時,北方的第七鎮尚未趕到,僅憑遼陽萬余步騎肯定難以合圍沈陽,又因考慮沈陽城頭有不少大炮,故而李延宗下令在渾河南岸的二道崗子駐紮等侯第七鎮趕到,同時也待後續增援的高帥主力。

高傑率主力遲於李延宗部三日出關,除步軍主力外又攜帶了不少火炮,另外就是有一批降官跟隨出關,用於遼東省搭建及地方政權構建。

次日,沈陽城中依舊沒有動靜,甚至連探馬也沒有再出現。

因為已經沒有必要,站在沈陽城頭拿千裏鏡就能清楚觀察渾河南岸順軍動向。

李本深分析沈陽守軍不出來攻擊他們的原因是作著憑城堅守的意圖,另外就是他們的野戰實力不足。

李延宗也懶得理會沈陽守軍出不出來,出也好,不出也好,沈陽城都是一座孤城,方圓百裏、千裏、萬裏,他們也沒有援軍。

這城,就是一座死城。

現在就看城中的滿洲人是不是要讓沈陽變成遼陽。

出於減少傷亡的念頭,李本深還是派人再次進城勸降,接待順軍使者的是盛京總管何洛會,然而對方從頭到尾表情冷漠,或者說是麻木,沒有就投降於否給出明確答案。

天,一天天冷下去。

李延宗終於猜出沈陽守軍的意圖了,他們是寄希望於極寒天氣迫使順軍撤退。

如果天降大雪導致道路冰凍的話,弄不好沈陽清軍還能趁機給予順軍重創。

算盤是好的,機會也是有的。

凍得兩耳、兩手都紅仲的小將卻是打定主意非要破了沈陽城,然後把城中的韃子扒光衣服扔野地裏,看他們挨得住挨不住。

高帥所率的主力已經抵達廣寧,現正向遼陽開來,一切順利的話,最多還有十天就能趕到沈陽。

這期間,李延宗能做的事情除了和後方高帥、北方第七鎮聯絡外,就是命軍士四下砍伐樹木用於取暖。

棉衣這塊,倒是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