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太後,體面一些吧

馮銓這是要幹什麽?

祖大壽、張忻等人都被馮銓莫名舉動看呆,等反應過來時那位馮學士已經帶著幾百滿洲少年奔出好遠。

“馮大人他?”

祖大壽一個激靈,趕緊朝傻站著的兒子祖澤溥、祖澤洪還有從前的舊將鄭長春、張定遼他們叫道:“快,快去助馮大人擒拿太後!”

“啊?”

“噢!”

祖澤溥同張定遼他們也反應過來,趕緊拔腿就去攆馮銓。

祖大壽只恨年紀大了,腿腳不便,要不然一定沖在最前面。

這可是大富貴,也是大機會啊!

唉!

怎的就被馮銓想到了!

祖大壽恨極,同時也是極度懊悔太過迂腐,明明滿洲大廈已傾,上至愛新覺羅,下至普通旗人都是任人宰割,偏他祖大壽還想著皇太極當年對他的情份不願對那兩位太後動強。

結果好了,人家馮銓不想勸說了,直接改強了,這事要成了,功勞必然是馮銓的,和他祖大壽屁的關系沒有。

這讓他以後如何面對大順新君,又如何替子侄部下們謀取新朝的富貴?

不過事情還有可為,畢竟馮銓手下那幫勞什子狗屁鐵血少年團都是巴掌大的滿洲娃,怎可能敵得過鑾駕那邊仍忠於兩宮的侍衛。

關鍵還是要看他們這些“大人”的。

“戴紅袖套的都跟我走!”

漢軍副將裴國珍振臂一呼,立時上百名胳膊系有紅袖套的光頭漢子湧了過來。

漢軍有,滿洲有,蒙古有。

紅袖套,是順軍命令城中協助八旗人員佩戴的標志。

按順軍的要求,城中的漢軍和漢人阿哈一律佩戴紅袖套,滿洲則佩戴白袖套,蒙古佩戴綠袖套。

只要戴上袖套,那就是真心降順的,生命是絕對可以得到保證的。

不僅如此,這些紅袖套在灤州城中還有一定“特權”,比如可以負責口糧的發放,腦子稍靈活一些的肯定能從中“漁利”,從而可以讓家人多得一些糧食。

為了灤州城中的治安及和平事業,紅袖套們付出很多,也很辛苦,不少人都跟城外的大順兵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基礎。

比如正紅旗第四參領的世管佐領滿達爾漢,這位是第一個將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勸上馬車,並親自趕著馬車出城前往順軍大營的。

回城時,滿達爾漢不僅得了順軍給的五兩銀子賞錢,還得了兩斤豬肉,這讓滿達爾漢感激涕零。

為了表明自己對大順天兵的忠心,他回城後就把自己名字改為順達爾漢,說是以後生是大順人,死是大順鬼。

當然,順達爾漢的舉動肯定會讓一些滿洲人覺得不恥,然而隨著時間的逝去,絕望麻木之余,卻是一個又一個順達爾漢站了出來。

……

鄭親王濟爾哈朗第一時間就得到了馮銓帶人沖擊鑾駕的消息,這位鄭親王卻什麽也沒做,只是長嘆一聲,然後重新回到屋中提筆繼續寫給大順新君的“求恩疏”。

病重的禮親王代善不知道外面的事情,這位花甲老人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將自己從頭到尾“封閉”起來,哪怕屋外傳來他的兒媳和女兒、孫女的哭喊聲,老親王也還是一動不動躺在那。

人,活著,心真是死了。

大學士剛林知道消息時,幾個紅袖套正在他一家居住的院子裏,這位歷經太祖、太宗的老臣瞬間淚流滿面,之後卻是強打精神,目送妻子拉著女兒的手踏上馬車。

等到妻女遠去後,剛林獨自回到屋中,繼續寫他的《清太宗實錄》。

大清雖然亡了,但大清存在過。

這段歷史,他剛林有必要給後人完整的留下。

一座倒塌一半的破屋房檐下,大學士寧完我同範文程坐在那裏,二人中間擺著一張棋盤。

遠處的喧囂叫嚷似與兩位大學士毫無關系,二人只在那思考下一步棋怎麽走。

許久,範文程搖頭苦笑一聲:“我輸了。”

寧完我擡起滿是皺紋的老臉,定定看了眼近二十年的同僚,也嘆了一聲:“你輸了,可我也沒贏。”

範文程沉默,忽的拿起棋盤上的那枚車,悠悠說了一句:“你說英親王能否過得這楚河漢界?”

寧完我搖頭道:“老帥已無,縱是過河,又哪有路讓這枚車縱橫。縱是復盤千回,終是無路可走。”

“未必。”

範文程食指輕叩那枚車,“車有價,我大清雖亡,但順明必相爭,英親王若是有毅力忍耐,未必不能掃六合。”

“也許吧。”

寧完我緩緩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我怕是看不到那一日了。”

範文程若有所思:“你準備何時走?”

“現在吧,再不走難道被人家押去北京千刀萬剮不成?”寧完我淒笑一聲,在範文程的目送下步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