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韃子終於來了

北直隸定興可謂是人文薈萃之地,與荊軻為信義之交的高漸離是定興人,聞雞起舞的東晉名將祖逖是定興人,南宋名將張世傑也是定興人,但這些人於近幾十年的定興百姓而言,都不及一個女人來得如雷貫耳。

此女便是前明天啟年間的“老祖奶奶”客印月,權勢之顯赫便是那九千歲魏忠賢都要退避三尺。

只大明朝的老祖奶奶同“九千歲”死了不到一年,關外的建奴就攻破長城入了關。

老祖奶奶的家鄉定興、九千歲的家鄉肅寧先後都叫清軍攻破。

時太常寺少卿鹿善繼募集士兵守衛定興縣城,清軍破城後鹿善繼不願意投降,清軍砍其三刀,再射一箭將其殺死,後縱兵屠城,城中遇難百姓三萬余人。

此後北直反復遭清軍荼毒,如今的定興全縣居民在冊的不到兩萬人。前番更有順軍馬隊穿行縣境,四鄉皆亂,知縣命閉門不納難民。

鄉野之間,盡皆逃災之人,扶老攜幼,嗷嗷待哺,真是人命如草,不知這戰亂究竟要持續到幾時。

莫不是要叫人死絕了方才安寧!

亡,百姓苦。

興,百姓更苦。

白溝河乃定興境內最大河流,兩百多年前建文帝命大將軍李景隆領軍60萬,號百萬進抵白溝河,欲攻北平。

朱棣聞訊率馬步軍10萬迎戰,李景隆先勝後敗,60萬大軍瞬間潰散,死傷十余萬,此役南京方面再也組織不了對燕軍的攻勢。

燕王朱棣轉守為攻,從此取得靖難的軍事主動權。

滄海桑田不假,可兩百多年卻沒有讓白溝河稍作改道,依如兩百余年前模樣。

今日白溝河上的通幹橋,卻有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跪在石橋北岸,不斷的向著一群騎馬的清軍苦苦哀求。

“軍爺,我等因家鄉遭賊而逃難,這些糧食是我們最後一點口糧了,倘軍爺拿去我等便要活活餓死!”

“請軍爺大發慈輩,給草民留一些,就留一些!”

“……”

老人婦孺的哀求卻沒有讓馬上的清軍有絲毫同情,正在人群中搜刮糧食的阿哈們更是不斷鞭打這幫可憐的難民,將他們身上那可憐的一點糧食搜出。

人群不敢反抗,只在那作無用的哀求。

跪在軍官面前的老者頭皮都磕破了,鮮血流了出來,可老者卻是不覺疼痛,仍是不住磕頭,苦苦哀求那軍官。

馬上的軍官絲毫不為所動,倒是給其執馬的一個阿哈聽得不耐煩,喝罵道:“你這老兒一點好歹不知的!沒有糧食官兵如何殺賊?賊人不滅,你們如何能活!”

老人仍是哭求,說多少留一些給他們。

“他娘的,你們活不活的跟老子有屁的關系,老子只知道搜不到軍糧,上頭就會要老子好看!”

阿哈被老者說的一肚子氣,根本不念老者的年紀和他爺爺一般大,擡起右腳就將老者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腳,踹完之後還不解恨,又怒罵道:“老東西,趕緊滾開,再擋我們的路,老子就請大兵把你們給屠了!”

此言讓老者身後的人群都是嚇了一跳,女人嚇得將懷中的孩子抱的更緊。

那名被踹倒在地的老者突然噴了一口鮮血,他的兒子趕緊上前將他抱住,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就要不行,氣急之下竟想同那阿哈拼命。

“別……”

老者用僅存的一口氣死死抱住想與那阿哈拼命的兒子,只到閉眼。

“爹!”

兒子大叫起來,想沖上去和那阿哈拼命,可他的手仍被死去的父親緊緊拽著。

老人的死讓人群都憤怒起來,可看到四周那些執刀的大兵,再看身邊嚇得不住發抖的妻兒,他們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沖上前去和這幫畜生拼命。

騎馬的這些清軍是滿洲鑲紅旗的兵,攝政王多爾袞決意親征保定後,京畿一帶的真滿漢軍迅速向北京集中,兩天前攝政王督師親征,兩宮太後同皇帝親往城門送行。

鑲紅旗悍將、去年曾攻占太原的葉臣為大軍前鋒,領兵馬5000先行並籌糧。

這支百余人的滿洲兵同所帶的幾十名阿哈本是奉葉臣之命往保定府安肅縣去的,途中碰到這支逃難的漢民隊伍,見隊伍人數不少且似有藏糧,帶隊的壯大蘇祿海便截停了這支漢民隊伍,叫阿哈們一搜果然有糧。雖然不多,但也能供蘇祿海他們吃上兩三天。

大軍南征極度缺糧,攝政王給各部的手令都有就地籌糧的字眼,因此不管是滿洲兵還是蒙古兵,亦或漢軍綠營一路過來基本上都在搶掠。

蘇祿海見漢人老頭叫自家阿哈踹死,竟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不知是說這漢人老頭不經踢,還是說自家阿哈好本事。

那一腳就把老頭給踹死的阿哈也是沒有半點愧疚,反而覺得自己力氣又長了不少,正要喝令手下將這些不開眼的漢民趕走,南方卻傳來急促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