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淮軍,萬勝!

李士元更是心驚!

他見過不怕死的泥腿子,但那是北邊從死人堆裏一次又一次活下來的流賊精銳,眼面前這幫不過剛剛造反的河工怎的也如此不畏死,尤其是他們為首的那個幾次沖上來,又幾次被人拖到後面去的年輕人通紅的雙眼、近乎猙獰的面目比瘋子都嚇人!

耳畔喊殺聲還在繼續,自已的部下還有上百人,馬瘸子那邊也還在頑強抵擋著淮軍,李士元卻生了懼意,不僅是因為淮軍太過於堅強,更因他發現漕院外面竟然無比安靜,就如同這淮安城中再也沒了他一兵一卒似的。

對面那個瘋了的年輕人再次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一次他的右手同長刀一起被布條死死纏著。

在李士元驚愕的目光中,那年輕人將長刀直直的指向了他,嘴裏喃喃了一句,不知道在說什麽。

周圍的淮軍聽了這話,卻立時爆發出怒吼聲,向著當面的叛軍再次發起了不要命的攻擊。

刀斷了就以斷刀為戰;

矛斷了就以矛頭為戰;

沒了武器就整個人撲上去!

……

淮軍風字營的人數和組織優勢一次次的將馬瘸子往後面壓,不時有被裹挾的河工青壯扔掉武器叫喊投降,哪怕他們的旁邊有逼他們送死的官兵。

隨著時間推移,這一幕開始以幾何級數上演,叛軍的人數越打越少,淮軍的人數卻越來越多。

熟悉的鄉音讓那些“反水”的河工青壯們不必任何承諾,就融入了進淮軍這個團體。

被壓抑的仇恨,被叛軍不當人看的欺辱讓這些河工炮灰們釋放出了巨大能量。

局面開始徹底的一邊倒。

兇悍的馬瘸子仍是在咬牙死撐,哪怕他身邊還有一百多人,他也絕不服輸。

當年在風雪中,他可是獨自一人在關外狼群環伺下活下來的!

叛軍們也不敢放下武器,他們害怕被那些炮灰報復。

但他們的竭力反抗在越來越多的淮軍面前,顯得那麽的無助和渺小。

最終,他們被密密麻麻的淮軍人潮用竹篙逼到了墻角。

他們試圖往外沖,但一次又一次被頂了回來。

賣油郎程霖此時的樣子也像極了狼群的首領,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包圍圈中兇惡至極的馬瘸子,對方的強悍激發了他的兇性。

馬瘸子也看到了淮軍首領看著他的目光,他默不作聲的向前走了幾步,沒有任何言語動作,兩個人同時揮刀向對方砍了過去。

“鐺!”

兩刀對砍,持刀的二人俱是後退數步。

馬瘸子止住了退勢,嘴角露出獰笑。

賣油郎的手不住在抖,剛才那一刀震得他腕口如同被抽去了筋般。他已是無法再拿刀。

“程兄弟,讓我來!”

謝金生躍過了賣油郎,他的刀在上城與閩軍的搏鬥中斷了刃,此時手中拿的是一把斧頭。

這把斧頭和以彈梅花為生的謝金生看起來格格不入,因為謝的長相比較喜人,有點像酒樓迎賓的夥計。

謝金生動了,但他沒能近到馬瘸子身前,幾個叛軍的長矛伸了過來。

謝沒有傻乎乎的迎著長矛撞上去,而是在收腳的同時將手中的斧頭狠狠砸向了馬瘸子。

馬瘸子避了過去,斧頭在他身後的墻磚上砸出火星的同時,給這座有三百多年歷史的漕院衙門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

陸四又一次撲了上去,他狂性大發,喉嚨裏喊著連他自已都聽不懂的聲音。

刀就是手,手就是刀!

要麽手斷,要麽敵死!

一個叛軍被陸四的瘋魔樣子嚇住了,舉著手中的長矛不敢刺過去,反而轉身想往後跑。

結果一把刀砍在了他毫無保護的後背上。

“殺光狗日的外地兵!”

廣遠一次又一次的被老叔推到後邊,但一次又一次的又沖到了老叔前面。

“殺!”

旗牌兵們也都瘋了,廣遠瘋了,孫武進瘋了,徐和尚瘋了、他們一個個奮不顧身的向著叛軍撲湧而去。

叛軍終是抵擋不住,他們不住的往後潰去。

混亂中,陸四被一具屍體絆倒,一個中刀倒地卻未死的叛軍竟然一下從後面抱住了他。

手中的長刀被布條綁在手上,這讓長刀不會脫手,但也讓陸四無法反手給抱住自已的那個家夥來上一刀。

那個死死抱住陸四的叛軍想叫喊同伴幫忙,但四周哪有同伴的身影,他不得不松開一只手去地上尋摸武器,就在他找到一把匕首的同時,一杆長矛從他的右肋骨刺進他的身子。

“陸爺,你沒事吧!”

同孫武進一起加入淮軍的一員降兵將陸四從地上扶起,望著比自已年輕十幾歲的這位淮軍領袖,降兵的目光中滿是敬意,也對自已的選擇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