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4章 畫中人

殷受如同一匹奔騰的小馬,風風火火闖進宮去,一見陳玄丘正與蘇夫人面對面說話,殷受立即大吼一聲:“你住口!”

陳玄丘有些訝異地看向殷受,殷受飛身落下,一把抓住了蘇夫人柔軟的小手,激動的語無倫次:“你不要聽他胡說,談太師那麽老了,對不對?你該明白我的心思,其實我一直擔心的是妲己不願意,害你為難,否則我早對你直說了。我……我喜歡你,我愛極了你!”

殷受緊緊抓著蘇夫人的柔荑,激動的滿面通紅:“從看你的第一眼,我就怦然心動。你知道嗎?那一刻,你一走進來,我看到你,眼前陡然一亮,就像陽光突然穿透了雲層。我哪怕天天都能見到你,還是想的不得了!

我批著奏章的時候,有時忽然就會想到你,然後心裏就滿滿的、暖暖的,說不出的開心。你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在我心裏都是最美的。你摸過的東西,我摸著都像觸摸著你的手,溫柔無比。你站過的地方,我站在那兒,都像是能嗅到你的呼吸,說不出的香甜……”

殷受的聲音突然卡殼,定定地看著蘇夫人。

蘇夫人被他突如其來的大膽表白嚇住了,臉色慢慢變紅,越來越紅,而一雙眼睛,卻變得越來越亮,越來越年輕。

殷受渾身打著擺子,好半晌,才用帶著些哭音兒的聲音道:“如果沒有了你,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活?香兒,你嫁給我好不好?我會用一生,待你好的。”

大殿上,已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不知道什麽時候,陳玄丘已經悄悄退了出去。

蘇夫人看著頭發上還沾著幾片梔子花瓣的殷受,看著他摯誠熱烈的眼神兒,目中隱隱有淚光流動。

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仿佛回到了如花少女的年紀。

輕吟一句情話,執筆一副情畫。

綻放一地情花,覆蓋一片青瓦。

共飲一杯清茶,同研一碗青砂。

挽起一面青紗,看清天邊月牙。

愛像水墨青花,何懼刹那芳華。

……

空氣一陣波動,就像一滴墨滴在一壇清水中,暈染、蕩漾開來。

然後,一只蝴蝶便振翅從虛空飛出,隨後,便有一個不修邊幅、蓬頭垢面,可神態氣質卻高貴如帝王的男子,負著雙手,從那虛空中出現。

蝴蝶恢復成了紙屑,飄然落地。

那邋遢男子望著面前一封高墻,眉頭微微一皺:“難怪能阻我前行,竟是我族的鸑鷟所布的護法大陣。”

他左右看了看,先是微微疑惑,旋即明白過來:“這裏是大雍王宮?”

他舉步欲躍過高墻,忽又微微一頓:“不妥!我為玄鳥,大雍圖騰。卻癡迷於作畫,令鸑鷟替我庇護大雍。今若破他陣法,不妥。”

他掐指一算,又道:“月酌竟不在大雍?罷了,我先去尋那小子,他應該知道事情真相。”

說罷,邋遢男子原地一旋,化作一陣清風,倏然消失。

城東四海車行。

天色漸漸轉暖,春天的氣息愈發地濃了。

車行的生意也開始轉好,沉寂了一冬的商賈、旅人活躍起來,車行也就忙碌起來。

不過,住在後宅的玉衡卻清閑的很。

他穿著一襲寬松的長袍,正在幾案前作畫,隨著他筆鋒遊走,一副丹青躍然紙上。

湯唯站在旁邊,贊道:“玉兄畫技出神入化,我雖受你點撥過,卻始終難窺門徑,所畫無論山水、花鳥、仕女,皆難展露出此神韻。”

玉衡把筆擱在筆山上,笑道:“你本不好此道,學畫,只是為了靜心專注,有助於你修行,造詣自然難稱上乘。”

湯唯道:“是!我這一生,只專注於修行。不比玉兄,你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平素生活,更是精致。但是神術功法,卻是愈加的精深,我有時候真懷疑,我選擇苦行,是不是最好的修行方式。”

玉衡道:“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就如劍修,未大成時,總比他人遜色一籌。可一旦大成,卻能同階無敵,甚而越階挑戰,你的苦行修煉,及至大成時,實要比我強的太多。”

他籲了口氣,道:“其實大道磅礴,我等凡夫,窮盡一生之力,能體悟幾何?所以,專注於一道,將其修煉於極致,才能更有機會觸摸到大道之本。就說這作畫……”

玉衡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連山夾澗圖,悠然道:“若是畫到極致,又何嘗不能以畫入道?我之畫藝,實習於一位前輩,那位前輩的畫藝,已經到了……”

這時,那畫中長澗下的幽潭中,突然濺起幾滴水來,濺到玉衡的臉上。

玉衡一呆,就見那潭中一尾小小遊尾竟躍紙而出,飛在空中,陡然身形一化,變成一個邋遢男子,翩然落地。